眼前楚悅然正跟洛城聊的歡,我對楚悅然看人下菜碟的功夫是了解的,她若想討誰的歡心,不下點功夫一時半會兒還真不容易拆穿,我貿然前去必定討不到好處。
我眯了眯眼睛稍作思量,拿出手機來給段安寧和紀梁同時發了條信息。
“楚悅然在紀梁杯子裏放了藥。”
果然不出兩分鍾,紀梁就跟段安寧拉扯著從一旁的過道離開了宴會廳,正是楚悅然能看到的那個方向,姿勢曖昧不清。
“洛先生,失陪一下。”
接著楚悅然匆匆跟了出去,我勾了勾嘴角,端起高腳杯走向洛城。
洛城右前方兩米的位置夏南澄正執杯獨酌,深色的眸子裏藏著些許落寞,雖然她平日裏溫婉大方,待人和善,總是麵含笑意,但就如同茉莉花茶,盡管清新甜蜜,沁人心脾,但總歸藏著一絲澀意。
“南澄姐。”
我繞過洛城,走到夏南澄麵前,一番寒暄後就目前正在調製的香水談論了幾句,說著說著話題就引到了做這一行的初心上。
“最初,我調香是因為喜歡這種感覺,你明白嗎?這種製造出一個夢境,用味道講述一個故事的感覺,我把我心中所有的美好用香氣表達出來,我不需要別人認同,它隻要是我想要的就好,可後來……”
夏南澄微微歎了口氣,垂下睫毛,一雙美眸籠上一層風霜。
“法國留學回來後,我調製出了“天露”,你知道調香行業在中國幾乎是空白的,我輕而易舉的成功,成了炙手可熱的調香師,甚至因為一款“雁沉”登上時代周刊……可是,從那以後,我都是在按照別人的意願去調香,有人質疑你的質量,有人苛責你的效率,我再也找不到當初調香那種樂趣,這仿佛就成了我的工作,而不是愛好,所以,我可能……需要離開一段時間。”
我微微吸了口氣,沒有人比我更了解夏南澄的無奈,當初我是無憂無慮的以為可以做個以調香為生的藝術家,可後來才發現不是每個人都有任性的資本。
我垂了垂眸,緩緩開口。
“這就是所謂得失吧?得到了什麼就一定會失去什麼,那相反,隻要舍得下什麼,必定也會得到什麼。”
夏南澄點了點頭,略顯惆悵的仰頭飲盡杯中酒,隨即衝我灑脫一笑。
“所以我決定辭職,目前這款香水已經定型,我決定去找回支撐自己在調香道路上走下去的興趣。”
我淺淺一笑,或許能夠在迷茫時退步抽身也是一種幸事。
“你呢,有什麼規劃?我可不相信紀梁會舍得讓你隻做一個小助理。”
“我……”我向斜後方瞥了眼,用洛城能夠聽清的音量回應。
“我啊,上學的時候就總覺得市麵上那些暢銷的香水不是最適合亞洲人的,歐美人種外形上棱角分明,性格上果決直率,他們熱捧的香水也是濃墨重彩,比如香奈兒,嬌蘭,都是一線大牌,不過好歸好,但相對於亞洲人,總少了一份婉約柔和的氣質。”
夏南澄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
“你想如何表達?”
“一種最符合中國人氣質的味道,”
我轉了轉眼睛,
“現在服裝茶具燈盞之類的都盛行中國風,比如中式刺繡,漢服的窄衣廣袖,中式旗袍,青花瓷,東方歌劇京劇等等,我理想的就是做一種中式香調,像上邊那些,打破傳統味道,再掀一陣能夠讓世界都耳目一新,眼前一亮的中國風。”
我揚著嘴角彎著眼睛說出這一番頗為狂妄的話語,雖然我今晚的目的是吸引洛城,但這些話卻是真情實感。
“你有多久沒看過你的心了?”
我驚了一下,回過頭去,說話的不是別人,正是洛城。
我皺了皺眉,雖然我一開始的目的就是吸引他,看上去也成功了,但是打開方式好像不對啊……
“南澄,我想單獨跟這位小姐說幾句。”
“……”我微微動了動唇,反倒什麼都不會了,夏南澄反應挺快,拍了拍我的胳膊,看著洛城,
“哦……我記起來了,洛城一貫也是偏好中國風,看來二位會很有共同語言嘍,不打擾了。”
夏南澄意味深長的看了我一眼,端著酒杯錯身走開,我目光追隨著她,甚至有點不想她留我一個人在這兒……
這洛城真不是省油的燈,就一句話,就嚇了我一顫,反過來一想,我也是夠慫的。
“您好,我叫莫離,久仰洛先生大名。”我定了定神,端起酒杯跟洛城來了個自我介紹。
“哦……莫離。”
洛城淡淡的重複了一聲,那兩個字似乎在他口中被反複咀嚼了一番,非要品出點什麼味兒來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