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天宇雖然笑得有些突兀,他卻不是在有意取笑夏夢,並且他也很想跟她能有機會時不時談談,他知道她為什麼拖延跟自己離婚,趁他們之間還沒有孩子。
其實孩子倒是在其次,時天宇知道夏夢內心深處的寄托還是夏月,夏夢最終在那台手術上一直堅持到最後說的那兩個字求她,他原以外是她等待他找到她。
事後,從主持手術的科學部部長、也就是接任黃連成的前警察局長那裏才得知,夏夢心裏想的是夏月,她魂魄和身體的最終分離,實際上是追尋那時也已自殺的妹妹夏月而去。
時天宇一直很難接受這一點,他當初是抱著怎樣的信念,才把夏夢的軀體從密集鋼絲束取下來還原,用她交給他的辦法。
當他確定自己真的無法最終接受,時天宇才決定離婚,他回答夏夢說:“若他在她的處境裏,又缺乏愈合的手段,他也很難保會這樣做。隻要是人,就有弱點;”
“隻要有弱點,就有犯罪的可能。這是他的個人體認,非教科書主流思想,請她自行辨別。”
對於夏夢來說,人生年不滿百,諸多事情不過都是夢一場,隻在於她想不想讓自己醒過來,關鍵是醒過來過後又做什麼。
這就是夏夢寧願拖延、假裝不懂時天宇和她交談的用意,不過她自己也明白,不管自己是身為複仇方還是被報複方,實際上都是在用自己的時間和精力對他人生命終止時間和方式上的幹預。
那麼也就是說,雙方的損耗至少在質量上相同,若將意義體係先放一放的話。可是若放入意義體係,情況就非常不同了:
夏夢覺得不管是正義、還是交換,若隻要涉及到建立秩序,就會演化為血腥,以生命為代價。
人類曆史,有文字以來,就是一部血腥史,不管是在主或宗族的名義之下。甚至包括內心世界裏,尤其是變態內心世界裏和精神病學,也是一部人碾壓人的暴力史,隻在於程度輕重。
這在組織裏的科學部中充分展現了這一點,學科也必然要受巫女們通過長老會製約,到底也是老板說了算的。
隻是當初巫女們沒有去世的時候,她們作為老板最終的、管理和掌握的是來世或另一個世界的資源。
坦白講,可能時天宇無法對此作出再深一步的探詢,根源於他從昨天到今天在叩問他自己的時候,他發現不管他自己如何調整對夏夢的心態:
若時天宇本人受到威脅,那他首先是爭取求存,其次若能活下來,就趕緊創傷治療,身心皆是,同時重新建立他自己的生活中的可能性。這是趨於理性的。
可是組織一直作用於時天宇之外的家人身上,連他自己都不知道他會做出什麼事情來,極有可能是黑洞似的反向爆發:這是他觸及到這一點時頭腦和身心的第一反應。
這樣的他會讓他自己都敢到害怕,時天宇這才會連帶著對夏夢對他的影響、也一並想要割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