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月沒有回來了。離開這裏已經這麼久了，然而，除了她離開的腳步，似乎什麼都不曾改變過。
飛機又重新從頭頂起飛了，而天色，也漸漸變暗了。這個時間點到達，不是怎麼明智。冬天的晚上，似乎特別容易降溫。在S市，已經是寒冬臘月，不像是在那個籍籍無名的島上，總是有莫名的溫暖，給人舒適的感覺。即使晚風吹來，也隻是有秋天的涼意罷了。
這裏的晚上，如果依然裹著單衣，隻怕明天醒來的時候，隻有一具凍僵的身體。
晚上打車也不是很安全，最近的社會，比較煩躁，不知煩躁的是人的心還是整個社會，出事的事情比較多。尤其是晚間的出租車，似乎總是在出現什麼問題。
她也會害怕，燈紅酒綠的，來來往往的車輛，腳下的腳步，如此沉重。
摟著肩膀，站在車道上，不時有人上前搭訕，一些是為了拉客，一些，純粹不懷好意。
夜涼，如水，冷暖，自知。
安靜的車道上，前麵出現了一個人，很突然的，出現在這裏。黑色的保時捷，不知道是什麼型號，不過這麼大的體積，價錢應該不低吧。她還沒反應過來，注意力全部集中在那輛車子上的時候，車窗搖了下來，裏麵的人依然故我。
“上車吧。”
惜字如金，隻丟給她三個字。她想，如果她說不上車的話，他大概也不會等她吧。
但是，在這個充滿危機和誘惑的晚上，她鬼使神差，選擇了以往不同的決定，上了車。
他在左便，她坐在右邊，兩個人的距離不到一個手臂長，但是，卻各懷心思。一句話的交流都沒有。
車窗上印出來的，屬於各色的建築物的影子，被霓虹燈照得很長，被時光拉得更加長。
“去哪兒？”他說。
“啊？”一時沒有反應過來的人，隻能呆呆地張著嘴，卻不知道要說什麼。腦子裏一片空白。
納蘭錦瑟了然，他知道自己已經發現了什麼，卻沒有透露那些。
“難道你打算在這裏過夜嗎？當然，我是不介意在空一間房間給你睡的。”
林夕然聽明白了，才知道他在說什麼。不過，在S市，她其實也沒有真正的家。
“百合花園。放我在門口下就可以了。”
回家的路程，不知為何，很快就到了，她開門下車。很想問一問，他們還算不算是朋友。可看著他嘴角的淺淺的笑容，她想她知道了答案。
“你回來S市是有什麼事情嗎？”她還是忍不住問了，回去的腳步那麼糾結，可問出口，才知道原來並沒有想象中的那麼難。
“哦，大概是結婚吧。”
林夕然整個人都感覺像是定在了地上，臉上驚愕的表情一時間難以收回，而他看見的就是這樣一張臉。寫滿了震驚和不可思議的臉。
“怎麼？覺得我在騙你嗎？”他右手漫無目的地扣著方向盤，輕輕敲打的聲音，一下一下，好像敲在了她的心髒上。“我似乎沒有這個必要。”
他說得沒錯，他們之間本來就沒有什麼關係，既然沒有牽扯，也就沒有什麼好顧忌的。
“怎麼這麼突然？”的確很突然，從她在島上的那半個月來看，根本沒有發生的征兆，一開始他提出要離開島，也就兩天的時間，而之前的那段事情，他臉上的表情也沒有什麼變化。在她看來，是沒有任何預告就開播了的電視劇，心裏半點防備都沒有。
“早就準備好了的，這次回來，也是專門為了婚禮的事情，對你來說突然了，對我而言，是早就知道的事情。至於我們之間，還不是那種需要事事向你報備的關係吧？”
一句話，卻在他們之間劃下了一道永遠都無法跨越的天塹。
“和誰？”
她一問出口，恨不得自己掌嘴了。擺明了別人不想告訴你，又何必自作多情。隻是，她以為的朋友關係，還沒有維持多久，就這樣要結束了，心裏多少也有些難過的。
“你不認識的人。”
“恭喜你啊！”她笑著道喜，吸了吸鼻子，“不管怎麼說，今天謝謝你。改天你辦酒宴的時候，我會給你一個很大的紅包的。”
納蘭錦瑟忽然似笑非笑，溫柔無比地笑了：“那林小姐要記住了，不是很大的紅包，我可不收下。”
車窗緩緩搖了上去，卻沒有一點停留。她轉身，沒有一絲留戀。
不能回頭，她告訴自己，不能回頭。車子還沒有離去，不知是不是錯覺，他剛剛說很大的紅包的時候，特意咬重了“很大”兩個字，也不知是不是別有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