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本該目光沉澈的少年,如今眼底放滿了戾氣,那是一種暴風雨來之前的沉悶,在他和她之前,徹底填滿了。那個本該一臉笑容的少年,如今臉上全是冰冷的笑意,嘴角似笑非笑的模樣,讓她覺得可怕。
“是不是失望了?看見的那個人不是他?”
他的身上全部都是酒味,兩隻眼睛像是野獸一樣,滿眼通紅,看不見眼神中一點點的傷痛。這傷痛的眼神,似乎已經超出了他能夠隱忍的界限。他像是已經饑渴了太久的野獸,在那麼一瞬間,感受到了疼痛。隻看到了她的眼睛,看到那一瞬間的眼色,心就無法遏製地開始跳動。
他的雙手,撐在門邊上,攔住了兩邊的門開始重合的地方。大大咧咧站在她麵前,一點要躲開的意思都沒有。當一個男人喝了酒,在大晚上找到一個女人的時候,往往會讓夜色遮蔽太多的東西,漸漸失去了效應。此刻的納蘭靜初,無疑是害怕的。就算在她對麵的是她疼愛了那麼多年的弟弟,是像哥哥那樣守護著她的人,她也依然會覺得害怕。當她心裏的恐懼感出現的時候,她的腳步退卻了,沒有前進,沒有擁抱,沒有用守護的雙手,擁抱著這個全身冰冷的靈魂,而是用了疼痛的契約,傷痛的眼神,倒退了。
她眼中的恐懼不是裝出來的,即使過了這麼久,還是離開了。她沒有選擇相信他,而是遵從了本能,用本能來守護,用本能去離開放棄。她那個時候從未想過,如果當時再認真一點,或許,那一切就變得不一樣了。也許,在他最冷的時候,那個完全平靜的擁抱,會給他帶來更多的好處吧。
隻是,人在很多時候,會做出的都是本能,除了本能以外,不會有其他的想法,當這一切完全按照他的想法來的時候,那麼人生就完美了;可意外,常常都存在的。
曾經發生過的那些事情,怎麼可能當成沒有任何傷害,如果有的話,也許可以當成是最後的保命符。
納蘭靜初不知道,他在那一刻傷害了的,是一個怎麼樣孤獨而寂寞的靈魂。
那些事情已經發生了那麼久了,如何才能在沒有任何的情境中,得到最後的結果。
沉重的腳步一步步靠近,而離開的人,用倉皇逃竄的背影,告訴了一切。她逃跑的腳步,跌跌撞撞跑向了別的地方,這一刻,無比痛恨著的心情。
“你……從來沒有相信過我嗎?”
可是,一直在逃跑中的人,是不會有心情傾聽這一切的。對她而言,他每每走近一步,都如同地獄般。難以生存下去。不要靠近,才是真正的道理。
“不要……不要過來!”
她哭喊著跌倒,又爬起來,不斷地重複著這個動作,奈何這個房間的空間也就那麼大,後背接觸到牆壁以後,再也沒辦法後退了。雙腿打著顫,已經沒辦法讓身體再重新倒退。拚命揮著雙手,也隻能讓他的身體一步步朝著她靠近而已。
她害怕。從來沒有一個時刻,是像現在這麼害怕著的。她感覺仿佛是聽著死神的腳步一步步逼近,在聽見了所有的所有以後,她睜大的瞳孔,才會真正放大。
她不能在這裏失去,她可以感受到納蘭錦嵐眼中的瘋狂和絕望,可以感受到他徹骨的心痛,但是她卻選擇了忽略,她想到他的眼神,眼前浮現的卻是另一張臉。她很清楚,爺爺的意思已經很明確了,既然是爺爺親自頒布的命令,那麼無論是誰,即使是錦瑟哥哥也不可能拒絕。
她隻要等待著,等待著時間到了,她就成了這個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但是,在這一刻,她分明已經觸手可及的幸福,卻忽然變得很遙遠,那馬遙遠,仿佛那一切,都不可能了,鏡花水月,到最後,撈上來的,什麼也不是。
月亮,隻有在水裏的時候,才能看得見情況,撈起來,永遠是觸碰不到的地方。
你現在在想什麼,在做什麼,得到的是什麼,獲取的又是什麼。
“為什麼,為什麼不相信我?”他的眼神是這麼說的。然而,再怎麼赤誠的眼神,到了這一刻,都會變成隻是一種捏造的手段而已。在納蘭靜初的眼中,他是魔鬼的化身。她沒有用心去傾聽,傾聽他眼神中殘留的信息,磨滅了他最後的希望。
手邊不管是什麼,都抓在手裏,狠狠地丟了出去。“哐當”一聲,黑暗中又是一陣碎渣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