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宮裏,始終不論是誰都保持不了最初的本質,為了那所謂的帝王恩寵,人心,實是叵測的。
隻是,帝王的心不會因為她的叛離,就能空出任何位置給其他人。
可惜,能籌謀出這樣陷害布局的人,卻是連這樣淺顯的道理,都是看不透的。
在這宮裏,又有誰能看透呢?
不到心死的那一天,誰都看不透!
“啊——”鄧公公在她身後喚出這一字,亦是震驚的。
接著,她能聽到,有一沉穩的步子朝這走來。
不用回頭,都知道是誰,和著,遠遠的,一陣一陣喜樂聲傳來,是那麼地不和諧,在這樣的夜晚。
她聽到他冰冷的聲音從她的身後傳來:
“你,果真忤逆難馴!”
那冰冷的聲音仿似讓千湄的屍身都迅速冷卻。
她的手從千湄的手腕鬆開,隻這一鬆開,卻驟然發現,千湄的手心握著一樣什麼物什。
在起身的瞬間,她的手將那物什很輕易地就握到了自個的手中,恰是蕭楠昔日給她的令牌!
能自由出入這帝宮的令牌。
千湄竟一直給她收著,今日卻握在手心,顯見猜揣出什麼,要給她嗎?
千湄!千湄!
倘若不是她點了千湄的穴位,千湄根本不會這樣毫無反抗地慘死吧。
是的,這樣的姿勢分明沒有反抗,就被那筷子刺進心口,一擊斃命。
所以,不管是否是別人的部署,終究,是她的錯在先!
可,千湄呢?
當時想著的,卻是要給她這枚令牌……
本來以為早碎去,再不會疼痛的心,此刻銳疼地讓她再撐不住,那令牌下意識放進袖籠的刹那,他紅色的袍裾已走到她的跟前,她的袍袖收起,那支碧玉簫,也在這一刻,映進了他的眼底。
他逼近她,伸手隻要將那支碧玉簫要奪過來,她的手旋即握住那簫的頂部,亦是不肯鬆開。
“撤手!”
他的聲音愈漸冷冽起來:
“再不撤手,休怪朕不憐惜你!”
她緊緊握著,絲毫不鬆,這一用力,那玉瓷一樣瑩白的肌膚上,頓時現了些許的青色脈絡,落進他的眼中,隻讓他眸光一緊。
她竟瘦陳成了這樣。
哪怕彼時抱住掩在寬大的棉袍中的她,都能覺到她的消瘦,可不過隔了數日,她顯然是更加消瘦了。
而此時,她一句話都不說,隻死死地抓住碧玉簫的頂端,臉上的神情,是他從來沒有瞧到過的一種木然。
一種接近死寂的木然。
他的心底,掠過一絲不安,可,現在這樣的時刻,僵滯下去,才會引起更多的不安。
於是,他臉上的怒意更盛,拂袖一揮,本是要撤開她的手,未曾想到,她的手卻在這時再沒有力氣握住一般,就似飄絮一樣被他揮開,她的身子旋即狠狠地撞到殿內唯一的幾案上。
她沒有吭一聲,也因為沒有吭聲,能清楚地聽到,她撞到破敗幾案上的聲音是沉悶的,緊跟著,是她捂住小腹,汗意涔涔地跌坐於幾案前。
那太監的褐色袍子下,有蜿蜒的血跡蔓出,那麼細細地蔓出,仿似誰的心口,被戳進一刀,然後,那些積壓著的血,便是收不住地蔓出,蔓出,蔓進他的眼底,刺入心中。
他總以為,這一次的了斷,再不會有任何的牽纏。
可,當看到,那蜿蜒的鮮血蔓出事,心口那本來強自壓製住的疼痛,卻象一根極細的絲線牽扯在那,每一次的心跳,都隻牽起更痛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