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初初仍是別過臉去,不去瞧西陵楓。
其實,若她轉過臉,應該也瞧不出清楚此時的西陵楓,源於,她的臉上滿是淚水,這麼多的淚水,好像是將這數年來,她刻意壓製住的淚水,都悉數地要在今晚流幹。
流幹——
流幹了,心底,幹涸一片的時候,是否就不會難受呢?
是的,在這一刻,心底,難受到無以複加。
對於今晚的部署,有過千萬種的設想,無非是敗或者勝,無非是她的未來會以何種方式繼續下去。
是默默無聞,還是繼續風光無限。
隻是,沒有想到,西陵楓會用這樣第三種方式做了結束。
用他的死,徹底斷了她好勝的心,也徹底讓她放棄追逐權力的夢想。
她該恨他,可,隨著隆王聲音的再次響起,她連這最後的恨,都頃刻間碎去——
“楓真是傻,為了你這樣一個女人,走到今天這一步,當年,是驚聞先帝要賜死你,楓才不管不顧入帝宮求情,未曾想,最後,竟是被人說成擁兵逼宮!一切隻是中了他人的布局。當年,他就敵不過西陵夙,今時,你卻還逼著他去敵,是你,生生地逼死了他!”
什麼?
當年,西陵楓擁兵入帝宮,是因為她?
對於這,她並不知道。
她知道的,僅是先帝急召她回宮,其後,是西陵楓擁兵入宮,接著,在那樣的情勢下,她隻能依附西陵夙。
她知道的,僅是西陵楓或許是按捺不住,畢竟,先帝雖立了他為儲君,可,對其並沒有付以軍事大權,反是前朝有謠言日上,說是先帝欲待等她誕下帝子後,改立她的子嗣為太子。
所以,她總以為西陵楓是計較的,總以為那一次的宮變,是生性懦弱的他第一次做了一回真男兒。
但,最終呢?
竟是為了她,才被人算計?
心口驀地無以複加地難受起來,仿佛空氣在一點一點的被抽離。
“你總以為楓對不起你,可,你永遠不知道,他為你付出了多少。所以我瞧不慣,瞧不慣你這樣貪婪的女人心安理得地做著你的太後,卻轉眼就能把楓忘記!好了,現在他為你死了,這個世上,再不會有一個男人像他一樣守護著你,我不會殺你,不是因為,他讓我放過你,而是,我突然間覺得——你不配,殺你這樣肮髒的女人,還汙了我的劍!”
隆王說完這句話,甫要將西陵楓抱起,院落那端,恰踉蹌地走來一名女子。
那女子,隻著了素白的錦裙,發髻簡單的挽起,縱然,她的容貌沒有風初初美麗,但,在這一刻,她渾身攏著的氛圍,卻使她看起來,比狼狽的風初初,更添了出塵的味道。
她,是胥雪沁,步入這處庭院,雖曾被隆王的護衛軍用劍鋒攔住,可,她隻輕輕地說了一句,我的夫君在裏麵,便推開那劍鋒,走了進來。
那樣的氣勢,竟是連隆王的護衛軍都再攔不得。
而她,隻是一個女人,一個手無寸鐵的女人。
現在,她的手上握著一張信箋,徑直走到隆王的身旁,瞧著安詳地躺在隆王懷裏的西陵楓,明眸似水,卻是一滴眼淚都是不會有,僅輕柔地蹲下身,從隆王的手中,接過西陵楓:
“我沒有看,你留給我的這張信箋,也不會有任何人瞧得到,這張信箋,所以,我還是你的妻子,是你明媒正娶進侯府的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