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卻也是走得再沒有了趣味。
“西陵楓,你以為,你這樣走,我這一輩子就不得不記著你了嗎?休想!我不會記著你的,好啊,你走,我陪你走,不論你到哪,始終還是不能擺脫我,你欠我的,怎麼可以就這樣一走了之!你欠我的,欠我們孩子的,還沒有還清!”
喊出這句話,她執起那柄劍,沒有任何猶豫,隻將劍從喉口劃過。
鋒利的劍刃切進肌膚的感覺是怎樣的,沒有體味過的人不會知道,那是一種,完全沒有痛覺的冰涼。
是的,沒有痛覺。
隻要劍刃使得夠快,能品到的僅是冰涼。
在這份冰涼中,她好像瞧到了,在那院落的梧桐樹下,他青衫依舊地朝她走來,唇邊含笑:
“真傻,何必這樣呢……”
而她的手放進他遞來的掌心,卻是沒有笑意,隻帶了嗔怨:
“我就是要這樣,你欠我的,到了地下,還是要還!”
語落,他的掌心收緊,薄涼的溫度中,她第一次,反手回握住他的手……
這是她意識渙散前,最後的景象,她的血很快融彙到院落泥濘的地上,和他彼時咳出的血融彙。
耳邊,仿似傳來那名丫鬟小如的喊聲,可隔得那麼遠,很快,她再是聽不見了……
在行駛得並不快的馬車上,胥雪沁抱著西陵楓,哪怕,在這馬車上,置了火爐,可,他的身子卻是逐漸地冰冷下去。
她抱住他的手也隨之冰冷。
一顆淚水,就這樣滑落。
作為女子,她從來沒有選擇的命。
哪怕,她其實早親自探得明白,院落內住的是誰。
可,她以為不去問,隻等著,總歸有一日,他會在晚歸時,瞧到她守候的身影。
源於,她縱是不服輸的女子,但,本質,亦是因循守舊的女子。
嫁了,便是嫁了。
哪怕,再怎樣,是一輩子的事。
即便,他保留她的完璧之身,即便身為司空之女,她亦能再改嫁。
但,她不會。
隻如今,在那女子跟前撕毀休書,名義上,這輩子,她仍是他的妻子。
而那女子,是親手害了他的人,她終是以自己的方法,替他報了仇。
沒有什麼,比讓一個女子,知道男子對她的付出後,更難耐的。
哪怕,那女子,曾經心如鐵石,恰愈會動容。
至於,玉泠的利用,亦是她算計人的第一次。
倘不是西陵楓最終選擇了那條不歸路,她本不會這麼做。
說穿了,是她清楚她姐姐胥淑妃,若知道太後沒有死,定是會有計較的,她不過借機提起,姐姐借機指給她玉泠這一條路罷了。
一步步的算計,互相的利用,這樣的事,她隻經曆一次就夠了。
不是為了自己,是為了她懷裏的男子。
當今晚的宴飲。
看到他不顧一切,決然的說出那番話時,她沒有再顧及手裏的休書,因為,從他的言行舉止中,她隻瞧出慷慨赴死的絕念。
於是,在他挾持的西陵夙出得殿宇,她隻讓親信守在那處院落外。
若他還能活著,最後會去的地方,一定是那裏,而不是侯府。
果然,一切如她所料。
果然,一切無法挽回。
現在,抱著她漸冷的身子,聽到小梅在外麵問:
“小姐,我們是回侯府嗎?”
“稍作整理,去往嶺南。”
她吩咐出這一句話。
隻憑著感覺,嶺南,定是他這一輩子過得最愜意的地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