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遠離紛爭。
因為,悠然閑適。
所以,她願意陪著他回去嶺南,這,亦是她最後能為他做的了。
這輩子,盡了夫妻的緣分,隻在嶺南,用餘生,去祈一段來世的福祉……
奕茗躺在床榻上,手中端著一碗熱氣騰騰的湯藥,藥湯的嫋嫋白氣中,冷宮那幕仍是曆曆在目的。
彼時,她一心求死,所以,當玲瓏的手鉗住喉口時,她沒有任何的反抗,僅是閉闔上眼睛。
可,玲瓏鉗住她喉口的手,幾欲就要將她的喉口掐斷,她開始覺到窒息時,玲瓏竟是鬆了手,源於,被突如其來的一人擊中後頸,暈厥在了一旁。
那一人,著的是黑色的夜行衣,有那麼瞬間,她幾乎就要以為,是師父。
隻定睛瞧時,雖不是師父,卻是前來護她周全的人。
但,那人恰稱,是受了蕭楠的所托。
沒有想到,師父還是托人救了她。
在發生那樣大的變故後,師父,竟仍是不要她死。
如斯,她是否該繼續活下去呢?
在那瞬,她是茫然的。
而那人,旋即問她是否要離開冷宮。
如果能離開,她當然要離開。
何止離開冷宮,她還要離開的,是這坤國的帝宮!
因著她身子不便,最終,還是用了千湄給她留下的令牌,坐著那夜行人不知從何得來的車輦,出得帝宮。
這一出去,心口卻是那麼積堵著,絲毫沒有紓解。
也是在馬車上,她才知道,護她周全的這人,並非未晞穀的族人,竟是觴帝使節中的一人。
這番進入帝宮,觴帝的使節一為恭賀西陵夙的大婚,二為的,就是她的近況。
那車輦自然是臨時從宮裏‘借’來的。
可,眼下,她這般離開,或許,會牽涉進觴國,這是匆忙離開間,沒有顧及的。
是以,她的心口,根本沒有辦法舒展開。
那人擔心著她的身孕,可她清楚自己的身子,這般的折騰,對胎兒縱然不好,但,不至於小產,隻倚在馬車中,一路行到這兒。
這是帝都中的一處民居,那一人甫要為她去傳大夫,她卻是喚住那一人,自己開了一付方子。
作為蕭楠的弟子,對這些方子的拿捏,自不會遜於任何人。
煎熬好方子,還沒有喝下,房室門口,卻是進來一人,正是昔日的隆王。
隆王神色晦暗,隻掃了她一眼:
“我奉前國師所托,陛下之命,這番來坤國,一是恭賀西陵夙大婚,二是為了被廢黜入冷宮的你。”
頓了一頓,他瞧了一眼她手上的藥盞:
“不管怎樣,你若要出坤宮,我會遵著陛下的意思,不惜任何代價都帶你出來。”
他口中的這番代價,該是被坤國察覺到,不惜和坤國的邦交關係繼續惡化吧?
隻是,彼時,她離開心切,卻沒有顧慮到這一層。
“謝謝,若因我影響到——”
“好了,都把你帶了出來,再提其他的,又有什麼用呢?”
他已了解昨晚的大致情形,縱然,宮裏不管發生怎樣的突變,對她的失蹤,同樣會進行排查,但,隻會查到,她憑著令牌出宮,既然憑這令牌出宮,也就和他人無關了。雖然,對奕茗來說,若有人不放過她,始終是道隱患。
可,他隻是奉命行事,護得彼時的周全,而不是事事顧全。
對於奕茗來說,隻看到,今日,隆王的脾氣似乎十分暴躁,她不知道什麼原因,以她的性子,也不會去多問。
若要問,僅是問出一句:
“你剛說,是師父拜托的?”
時至今日,隆王自然知道,她和蕭楠的關係。
“是。”
“那,我想見師父,是否可以?”
“這隻是兩年前,你師父辭去國師時,對陛下提的最後一個請求。至於現在,我們也是不久前才知道,未晞穀遭到血洗,穀主下落不明。所以,觴帝才愈加在意你的安危。”
什麼?是師父早前就拜托的?
那麼,這不過是師父早前的意思罷了!
對如今的師父來說,她隻是‘背叛’未晞穀的罪人,是否有救的必要呢?
閉上眼睛,她的手在瑟瑟發抖。
她是否,還要繼續苟且偷生下去呢?
卻在這當口,腹部,突然傳來,輕微的動靜,好似,被什麼踹了一下。
恰是五個月來,第一次,孩子給予她的反應。
手,不自禁地覆上腹部,經曆了那樣一摔,以及出宮的顛簸,這孩子仍頑強地存活在她的腹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