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數日間,銀魚是和她朝夕相對的,可這朝夕相對並不能改變什麼。
除了每日三餐,他會回避給送膳的宮人,其餘時候,卻能隨意在內殿行走。她清楚,銀魚該是在修煉什麼武功,每天子時後,總有三個時辰,他會避入更衣室,那時,是她都不能去瞧的。
而不管怎樣,她做不到離開這帝宮,哪怕,這裏對她意味的,隻是禁錮,可,她卻寧願在這禁錮下綻開她的美好。
她生來就是要成為宮裏的女人,這,不是她父親強加給她的命,是她自己憧憬的生活。
“好,既然你認定了這是你的歸處,我也能幫你脫離眼前的境遇,隻要你現在有身孕,一切的問題自然就都不是問題了。”銀魚的目光深邃,隻幽幽說出這一句話。
這句話,不啻是讓她驚愕的。
是的,假如她現在腹中懷著孩子,不管是誰的,那至少,接著西陵夙在出事前,臨幸她的記錄,她亦能活下來。
但,她沒有。
其實,算算時間,也不可能有。
那要多大的孩子啊,按著西陵夙最後一次臨幸的記錄,如今,都起碼要五個月了。
可,在那一刻,她竟是期待能有身孕的,原來,她始終也是個癡人。
“你要什麼?”鬼使神差的,她問出這一句話。
短暫的驚愕過後,她驟然清明起來。
銀魚是未晞穀的人,自是精通醫理的,哪怕是假懷子嗣,對銀魚來說,都該不會很難。
可,這次的假冒,卻是要假冒五個月大的身孕。
隱瞞到現在,還有理由可編,但這肚子,又怎去裝呢?
“我要的,很簡單,你知道,我一直在等你,但我不喜歡強迫別人。”銀魚隻說出這一句。
就在剛剛,眼前的女子,讓他發現了另一種可能,這麼多年來,做了這麼多處心積慮的部署,包括讓同時入門的是姐妹相殘,為的,不就是減少通往未晞穀穀主位置的障礙嗎?
是的,他為了成為未晞穀的穀主,才會千方百計拜香芒為師。
因為未晞穀三個字,在很大的程度上,代表了醫術最高的境界。
而隻有未晞穀下任穀主,才有資格閱覽曆任穀主留下的珍貴手劄。
那些手劄,便是世間最珍貴的醫典。
他本出生在醫藥世家,小時候,由於祖父沒有辦法醫治好先帝最寵愛的皇貴妃的病,先帝一道聖旨,將其腰斬。
他的同族兄弟都對醫術有了莫名的恐懼,而作為百姓的他們來說,亦不可能試圖去向帝王報仇。
也在那之後,他們的家業一落千丈,說到底,是祖父學醫不精,最終連累了全府。
後來,在母親於窮困潦倒中病去後,母親最後的願望,是他能重振門楣。
可,他知道,不是做得越好,機會就越會降臨到身上。
因為,在以前,庶出的他,再努力,亦從不被祖父所器重。
但,他卻是想在醫術上有所突破,讓人人日後都知道,他,是醫界不可超越的神話。
在做到最好的同時,不放過任何一個鏟除掉身邊擁有同樣機會的人,則是實現目的必不可少的一條捷徑。
然,這麼多年,即便鏟除喜碧、紫霞等人,卻還是抵不過後來居上的奕茗。
隻因奕茗是穀主蕭楠唯一的弟弟子,注定,年齡最小,卻最得穀主器重。
他原以為穀主是不收弟子的,原來,竟還是會破例。
幸好,奕茗很快就被她的父親帶走,那時,他是欣喜的,除了在香芒跟前表麵優越好,在蕭楠跟前,更是竭力表現,畢竟,蕭楠很快成了觴國的國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