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就這麼在雨中相依了不知多久，突然他說：“你嚇死我了。”頓了頓，“你很冷吧，我帶你回寨子，再找大夫給你療傷。”
“嗯。”杜小月輕應了一聲，就昏昏沉沉地睡著了。因為自小流落在外，她很少在陌生的地方睡著，那樣必定是有危險的。雖然塗世嘉和她是對立的關係。但不知為何她覺得在他懷裏很安心。
塗世嘉知道他們定是晚上再挖寶藏，就騎馬到了寶藏地點躲在樹後，卻隻看見杜威一人，沒見杜小月。他明明傍晚時看見杜小月從寨子裏出來，這時卻沒了人影。他立即覺得不對，也不顧杜威會不會發現自己就策馬往回跑。誰知路上卻下了大雨，他越發擔心杜小月。他在心裏默念說她絕對不能有事。這時他聽見一聲虎嘯，趕過去見杜小月本如絹絲潑墨般的頭發淩亂不堪，本如曼珠沙華般的大紅衣袍被扯得認不出原本的模樣。她趴在地上，緊閉著雙眼。塗世嘉的心頭突然一顫，他帶著怒氣、恐懼和無盡的悲傷拔劍刺向那隻正要朝杜小月撲過去的老虎。
他蹲在杜小月身旁，不敢動彈。良久終於鼓起勇氣拍拍她的肩，他喚著她的名字，這是他第一次叫她的名字，叫得極輕，像是怕吵醒熟睡中的她。當她睜開眼睛時，他不知道自己是什麼心情，隻覺得這滄海桑田間，一切都無所畏懼了。他顫抖地將她攬入懷中，他以為她會反抗，哪隻她早已沒有反抗的力氣。他隻是想著她和韓清林抱在一起的場景，想著韓清林認真地說，我愛她。他覺得自己是個罪人。
當杜小月也抱住他時。他將她抱得更緊了。他覺得一切都無所謂了，隻要能和她在一起，就一切安好。
他雙手捧住她的臉。用拇指慢慢地揩去她臉上的雨水。他見她笑了笑。這是她第一次發自內心地衝他笑。以往她對他不是嘲諷就是挑釁，笑容也都是麵上的假笑。他看見她對韓清林的笑容是那樣溫柔，如春風拂麵。他見她和韓清林開懷大笑，如同夜鶯在唱歌。他覺得她像出淤泥而不染的荷花，在水中展現獨屬她的純美；他覺得她像夜色下搖曳的玫瑰，給人勾魂攝魄的魅力； 他覺得她像大多盛開的醉芙蓉，朝白暮紅，讓人過目不忘； 他覺得她像他小時候生病時娘親端來的一碗熱氣騰騰的桂圓粥，甜美而溫暖；他覺得她像他兒時和小夥伴發現的一株剛擠出嫩芽的小草，倔強而堅強；他覺得她像秋風中飄散各地的蒲公英種子，讓人抓不住，摸不著，夠不到。總之一切美好的東西都像她。他看著她笑，他也笑。他感覺自己的眼眶濕濕的熱熱的。他控製了一下情緒，就小心地把她抱上了馬。
他不敢讓她坐後麵，怕她有什麼閃失自己看不見。雨漸漸地停了。他把自己的外袍脫下，擰幹披在她身上。他騎的很慢，自九歲起他騎馬就沒有過這麼慢了。他不知道她哪裏有傷，怕弄疼了她。
韓清林說要許她一世安樂無憂，那麼他就願她一世安樂無憂。
夜風微涼，吹得塗世嘉小小的打了個噴嚏。到了寨子，他把杜小月側身抱起。她讓他把她放下，他不同意，說：“萬一再把你摔了，讓我怎麼跟韓清林交代。”他見她聽到“韓清林”時悄悄別過了頭。心想他們是不是出事了。
她的屋子的門是開著的，塗世嘉看見韓清林背對他立在那裏。他叫了韓清林一聲。韓清林回頭見到他懷中狼狽不堪的杜小月，臉上閃過一絲訝然，立刻從他懷裏接過她。他見杜小月對韓清林的懷抱有點反抗。她撅撅嘴說：“你不是要走嗎，怎麼還在這兒。”“我錯了好不好，我不走。”她紅著臉往韓清林懷裏挪了挪，道：“我不信我不信，你昨晚就這麼說，今早還說要走……”倔強的聲音漸漸變成嗚咽。“對不起。”“你，不許離開我……”“嗯。”最終她趴在韓清林的懷裏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