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氣凝固了,時間靜止,蒂雅抹了下鼻子抬頭看他。
少年整個人都僵住了,她居然在她的鬥篷上……擦、鼻、涕!
“你…”
阿蒙霍特普有些語無倫次,繞是他涵養極好,此刻也忍不住想要爆粗口。
“我怎麼啦?”
她的表情疑惑的緊,濕漉漉的一雙眼裏寫滿了無辜。
順著少年的視線看過去,她終於注意到了被她摧殘過的鬥篷。
那本來是一條質量極佳的,十分嬌貴的,純白色的鬥篷,
但是現在,
白色的衣角被人惡劣地扯下來,下方很大一片被她蹂躪的麵目全非,
那上麵印了一張人臉,兩隻黑色的眼睛輪廓,紅色的嘴唇,還有濕淋淋黏答答的不明物體……
“哦,皺了,我幫你弄平哈。”
這麼一套操作下來,她的心情也平複了一些。
剛剛惡向膽邊生,手腳不受大腦控製,才做出了這種事,現在看著少年陰暗下去的臉色,她有些心虛……
伸出兩根手指,勉為其難的捏住兩片皺在一起的衣料,難舍難分的亞麻布在外力的介入下分開,在陽光下拉出了一條藕斷絲連的粘液。
“……”
少年的身體再一次緊繃,額頭的青筋突突直跳,怎麼辦,他想把她丟出去!
這已經超過了他心裏能夠接受的極限,雖然上一次也發生過一樣的事情,但上次她不是故意的,也沒有在他麵前把那坨濕粘的東西展開,他要吐了。
隻是扔一個大活人大概不太可能……
皺著眉瞥了一眼身上的鬥篷,阿蒙霍特普兩三下把它扯下來,沒有一點留戀的,揚手就要扔出去。
太陽已經升起,馬上就會炎熱起來,也沒有穿它的必要了。
拋出的衣料還沒徹底脫出,胳膊上傳來一陣溫熱的觸感,一隻纖長的手臂從他胳膊上穿過,把那髒掉的鬥篷拉回來,然後卷成一團抱在懷裏。
“你幹嘛啊!”
眼看著他要扔,蒂雅從地上竄起來急急的搶了回去,救下了這條可憐的鬥篷,這鬥篷還好好的,洗一洗就好了啊,他就這麼嫌棄她嗎?
現在衣料多珍貴啊,有的人一輩子大概都隻有那麼一兩件衣服,這麼大一件衣服扔出去,多少人都要搶破頭。
嗔怪地睨了他一眼,把懷裏的鬥篷拍平疊起來掛在兔子身上,城主的書吏也不能這麼浪費啊。
若平常,她做這個表情大概是極媚的…隻是現在…
接受到這個表情的少年動作一頓,她恐怕還不知道她的臉現在是什麼樣子吧……
從馬背上的包裹裏取出水囊,清水自裏麵汩汩流出,沾濕了剛才被拒絕的手帕。
“給你。”
把手帕遞出去,他的神情十分無奈,
不知道為什麼,阿蒙霍特普突然想起在軍中的時候,來自努比亞的雇傭兵描述過的一種他沒見過的生物,
——長有黑白條紋的烈馬。
像她,不僅有條紋,脾氣也大的不校
“幹嘛?”
蒂雅疑惑的抬頭看向他,
“…擦擦臉。”
“剛才不是擦過了嗎?”
揉了揉額角,他覺得有點頭疼,是啊,你不僅擦過了,還是用我的鬥篷擦的!
轉身從剛才那個包裹裏拿出了一麵鏡子塞到她手裏,示意她自己看。
蒂雅無語了,現在的男孩子都這麼精致的嗎?他出個門,為什麼要帶鏡子?
這麵鏡子做工非常精巧,整個主體用純銀打造,邊緣裝飾著各種各樣的植物藤蔓,
現在對著她的是背麵,刻著一輪太陽,用金箔覆著,十分晃眼。
她又把鏡子翻過來,把手上刻著一個女人,她有著一對牛角,長長的牛角將整個鏡麵托起,這是神隻哈托爾,愛與美之神。
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在鏡子裏看見了自己的臉。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有鬼!!
鏡子裏的人眼皮浮腫,沒精打采的耷拉著,臉頰上黑一道白一道的印痕,活像是從動物園裏跑出來的斑馬!
她的妝容都哭花掉了,本來蝶翼般的睫毛現在濕漉漉的粘在一起,黑色的眼線沿著眼淚流過的痕跡暈開,一直隱沒到下顎才將將停下,精心塗抹的口脂也蹭了一下巴,隱隱露出了微黃的顏色。
想想也知道,現在可是在幾千年前,有的妝化就不錯了,防水是不可能防水的,這輩子都不可能防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