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她怕自己動容。
她對任何人,或許都可以狠下心、絕了念。
惟獨對他,是不同的。
這份不同,現在,不容她再次回避。
她,真的動了情。
以前的她,太自私,發生旋龍洞的事後,為何她不能設身處地為他去想呢?
他以帝王之尊,麵對她的失貞,彼時,難道,僅是聽她解釋就能釋懷的嗎?
更遑論其他呢?
然,這些許隱於心內的芥蒂,在他與她再見時,他分明已竭力做到不去在意。
而她卻以小女子之心去度他的腹。
試問,對於大勝斟國的帝君,區區二十萬苗水族兵,又焉能進得了他的眼呢?
隻是,他從那時起,就不願她勞心費力傷及腹中胎兒罷了。
一如,那場凱旋歸來的夜宴,他當著眾妃的麵,以唇度酒,怕的,不就是酒裏另有蹊蹺麼?
對一個,不是他所出的孩子,他都能如此這般,難道,不正是因為她,才讓他這樣?
他對她的付出,沒有任何保留。
甚至是,犧牲了做為帝君該有的驕傲。
她呢?
做什麼孤傲,做什麼淡漠。
納蘭夕顏,你,真真是迂、蠢,至極!
她抬起臉,搖曳的燭光,輝映於垂落的紗幔上,她和他之間,清晰一片。
她的眼角,猶有殘淚,但,她的目光,迎向他的,不再閃躲。
他的眼底,因她的話,帶著一抹不可置信,可,她手心的冰冷,卻真真實實地覆在他的唇上。
是的,真實。
他深深地望著她,這一望,仿佛要望進她眸底的深處,因為,她剛剛說的一句話,讓他覺得,心,砰砰跳著,再做不到平靜。
連攻進斟國的腹心都城,都沒有讓他的心,這樣跳過。
他和她之間,會不會,由著這一年的相守,今後,能有好多的一年?
隻要,有她陪著,民間夫妻的舉案齊名,誰說,帝王就不能呢?
她凝著他,複一字一句,道:
“皇上,別再為臣妾做太多事,臣妾不要您為臣妾做這麼多。”
“朕隻願意,為你做任何事。”
他的手,覆上她的手腕,她知道,他擔心她說了這麼多話,流了這麼多淚以後,胎相是否有所影響。
可,再怎樣,她對於悲傷的發泄,隻是剛剛那一時,為了孩子,已經賠上了母親的命,若再保不下這孩子。
她,對不起任何人。
“王妃的後事,朕會安排。今日,朕免朝一日,陪你。”
免朝?
他為了她,又去破了這個例子。
可,現在,她真的需要他陪在身邊。
給她一點點的力量,堅持下去。
腹部的抽痛,隨著他的話語,漸漸地止住。
他鬆開她的手腕,將她嬌柔的身子,擁進懷內。
他的手牽住她的,覆到他的左胸口,那裏,是心髒的位置。
她的手,再是縮不回。
眼睜睜地看著母親為了她逝去,在悲痛至幾欲崩潰時,是他用綣綣的情意做為她今日唯一的倚傍。
倘不是他這般地陪於她身旁,她不知道,自己一個人,是否有足夠的勇氣,來度過這場殤痛。
每每她需要他的時候,其實,他總會出現在她身旁。
除了,那一次以外,他對她做的,夠多,夠好了。
那麼,就容她深陷這一次罷。
隻深陷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