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桃奇怪又不安地看著他。
他現在的態度,和之前一模一樣,卻和中午的那個他截然不同,而且他好像還有點生氣,因為看到她和蘇晏在一起麼?
她不確定。
抿了抿唇,她小聲回道:“有幾個學生隨堂練沒做完,我在陪他們。”
“嗯。”程季恒的麵色極其平靜,根本看不出他的內心所想,“回家吧。”
陶桃:“好。”
就在他們兩個準備離開的時候,蘇晏忽然對陶桃說了句:“我等著你的答複。”
陶桃腳步一頓,回頭看著蘇晏,欲言又止了好幾次,最終卻什麼也沒說出口,因為程季恒在旁邊。
她想直接拒絕他,但又不想讓他難堪。
她決定到家之後就給他發微信,私下地單地獨拒絕他。
程季恒一直在看她,他想知道,蘇晏跟她說了什麼。
與蘇晏分開之後,他們兩個誰都沒有說話,陶桃低著頭走路,程季恒一言不發地推著自行車。
陶桃是不知道該說什麼。程季恒是不知道該怎麼開口。
蘇晏跟她說了什麼,跟他一點關係都沒有,可他就是想知道。
鎖好車後,該往樓道裏走了,陶桃小聲問了他一句:“需要我拉著你麼?”
樓道很黑,他恐懼黑暗,以前他們倆晚上回家的時候,每次上樓梯的時候她都會拉著他的手。
程季恒不置可否,沉默片刻,他忽然問了句:“他剛跟你說什麼了?”
這句話就像是沒過腦子似的,直接脫口而出。
他忍不了了,他必須知道蘇晏跟她說什麼了。
陶桃愣了一下,沒想到他竟然會問這個問題,但她下意識地想去隱瞞真相,因為她有預感他會生氣,所以她不敢說實話。
雖然她也不知道他為什麼會生氣,反正他也不喜歡她,但她就是有著強烈的預感。
但一時半會兒她又編不出來一段合理的謊話,於是她就想糊弄過去:“也沒什麼,就是、就是、就是點小事情,嗯,小事情!”
她根本不會撒謊,程季恒一眼就看出來了她在敷衍他。
但她越是隱瞞,他就越想知道,不假思索地追問:“到底是什麼事?”
陶桃確實不會撒謊,麵對著他的質問,她忽然有些不知所措,像極了一個犯了錯後被當場抓包的小孩。
程季恒:“說話。”
他的聲音很輕,一點也不兄,甚至還帶著幾分溫柔勁兒,像是在誘哄,但卻帶著令人無法忽略的力度,很有穿透力,直擊人心。
他是在命令,溫柔地命令。
陶桃有預感他是鐵了心的要打破砂鍋問到底,如果她今天不坦白,他一定不會善罷甘休。
她還是有點擔心他會生氣,可是轉念一想,蘇晏喜歡她又不是什麼見不得人的事?為什麼不能說實話?再說了,反正他明天就要走了,她又何必在乎這麼多呢?
說不定她的擔心也是多餘的,又是在自作多情。
最後,她決定說實話:“他問我想不想去青海。”
程季恒強作鎮定:“然後呢?”
陶桃直視著他的目光:“如果我想的話,他願意帶我去。”
程季恒再次攥緊了雙拳,拚命壓製著心頭的惶恐與焦慮,漫不經心地啟唇:“你想跟他一起去麼?”
陶桃本想直接回答:“不想。”可是話到嘴邊了,她卻改了主意。
因為她察覺到了程季恒的不安。
那一刻她的內心忽然升起了一股帶著點邪惡氣息的小心思,她想知道他到底會不會為了她生氣,所以她不想說實話了,迅速把已經冒到嘴邊的答案改成了:“和你沒關係。”頓了下語氣,她又補充了一句,“反正你明天就要走了。”
程季恒完全沒想到她會這麼說,心頭猛然冒出了一股無名火,可神色平靜至極,如同封印在波瀾壯闊的大海之上的冰層,平靜是真的平靜,冷也是真的冷。
他點了點頭,冷笑著回道:“行,你說的對,反正我明天就要走了,沒了我,你還能去找蘇晏,沒了蘇晏,你還能去找別的男人。”
他的臉色鐵青,沒再多看她一眼,直接走進了漆黑無比的樓道。
陶桃僵在了原地,像是被打了一巴掌似的,緊接著,她的眼眶紅了,眼淚瞬即湧出了眼眶,委屈到了極點。
到家之後,程季恒把自己關在了臥室裏,甚至忘了開燈。
他覺得自己的理智與克製力皆瀕臨極限,已經快控製不了自己了。
內心似是有一座即將爆發的火山,因為不知道火山爆發後會發生什麼,所以他才會拚了命的阻止火山爆發。
或者說他知道會發生什麼,但是他不願意承認現實。
沒開燈房間十分黑暗,唯一的光源是窗戶外的月亮。
月光清冷,如水般透徹,但他的內心卻一派混亂,躁動不堪。他需要冷靜。
房間裏沒有空調,很熱,他走到了窗戶口,打開了窗戶,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將肺部灌滿,又用力地吐了出來,將肺部榨幹。
還是很熱。
他想抽煙。
特別想。
他已經一個多月沒抽煙了,再準確點來說,是來到雲山後,就沒再抽過。
他一直在裝乖給她看。
其實他抽煙並不上癮,但是現在他卻忽然犯了煙癮,急需一支煙來保持冷靜,不然他總是會可止不住地想那顆傻桃子。
他很確定,他走了之後,蘇晏一定會來找她。
她喜歡過他很多年,雖然現在已經斷了念想,但誰能保證她不會再喜歡上第二次?
最後,他的腦子裏就隻剩下了一個想法:她會和蘇晏在一起,她一定會和蘇晏在一起。
隻要一想到這兒,他就惶恐難安,心髒像是被一隻手狠狠地攫住了,隨時會被捏碎。
他接受不了這種結局,死都接受不了。
他不想讓她和蘇晏在一起,甚至不想回東輔了。他想留在她身邊,死死地守著她,不給任何人可乘之機。
他還能感覺到,自己的呼吸很熱,身體裏像是有一股火,燎得他燥熱難耐。
他從來沒有這麼暴躁過。
做了幾組深呼吸後,他稍微找回了點理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