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水要哭了,她看了一眼逐漸恢複平靜的無川河,又看了一眼笑容滿麵的虞蒸蒸:“快,快走!”
再不離開這裏,怕是她們兩個今天都要葬身無川河了。
虞蒸蒸以為山水是站不穩腳了,才要催著她往前走,她一手抱住靈草,一手抓住山水的手,穩穩當當的拖著山水就過了獨木橋。
山水本來是想帶著虞蒸蒸往回跑,哪想到虞蒸蒸直接扯著她過了河,她仿佛感覺到了身後陣陣襲來的寒戾之氣。
如今再想回去,已經太遲了。
便是死,山水也不想死在無川河裏,最起碼被王上直接殺了還有屍體,進了無川河便什麼都沒了。
山水拉著毫不知情的虞蒸蒸,朝著欒殿內跑去,隻要遠離無川河,想必王上就不會將她們扔進去。
虞蒸蒸下了獨木橋還未站穩,就被山水像是拖死狗一般往欒殿中拖去,若不是地麵上都是雪,等她被拖到地方,大概半條命也沒了。
她吃了一嘴的雪花,臉色鐵黑道:“山水,你跑什……”
話還未說完,她一轉頭便看到了變身成豪華雕花紅木棺材的山水,以及棺材不遠處,一個滿身漆黑髒汙的男人。
虞蒸蒸:“……”
她望著瞧不出本來麵目的男人,欲言又止的試探道:“您是……鬼王?”
這一身黑不拉幾的,隱隱還透著鐵腥味,總不能是拉屎的時候,不小心掉茅坑裏了吧?
容上沒有回答她,他微微抬起手掌,掌心中蘊出一簇三尺高的冰棱之霜,黑漆漆的眸底滿是殺意。
她膽子真是越發的大,竟敢將他踹進無川河。
那日她浪費他一顆龍脊髓之事,他還沒來得及找她算賬,今日倒是自己送上門來找死。
虞蒸蒸看著那一米多長的冰柱子,小腿肚子都打寒顫了,不用說了,這人肯定是鬼王無疑了。
他是因為掉茅坑的事情被她察覺了,所以想要殺人滅口?
鬼王不是神嗎?為什麼神也會拉屎?
她真是太倒黴了,送個鐲子都能碰見這種事情……
虞蒸蒸將手腕上的通信鐲褪下來,眼淚一顆又一顆的往下掉,腦袋都快垂進雪地裏了:“我是來給您送通信鐲的,我什麼都沒看見!若是您不放心,我這就離開鬼宗門,這輩子都不踏入修仙界一步……”
容上對她的碎碎念無動於衷,今日便是天王老子來了,他也要送她駕鶴西遊。
在冰棱脫手的瞬間,欒殿上泛起天雷滾滾,伴隨著轟鳴的雷聲,映著藍紫色的閃電密集的在空中亮起。
要下雨了。
容上的麵容蒼白,他攏住冰冷的手掌,輕瞥一眼抱頭痛哭的虞蒸蒸:“起來,跟孤進去。”
他率先走進欒殿,走到她身旁時,伸腿踢了踢紅木棺材:“還有你。”
等虞蒸蒸反應過來之時,他早已經走的沒影了。
山水可能是被嚇懵了,半天恢複不了原形,虞蒸蒸沒法子,隻好扛著棺材進了欒殿。
剛一進去沒多久,殿外便響起了淅淅瀝瀝的雨聲,一層冰寒之色的結界將整個欒殿籠罩住,將響徹雲霄的雷電聲隔絕在外。
內殿傳來淡淡的嗓音:“進來。”
虞蒸蒸明白了,他這是又要沐浴。
她擦了擦濕潤的眼角,上次讓她用沾屎的麥麗素給他塗後背就算了,這次他一身都是糞便,她從哪裏下手才好?
山水變不回來,她隻能自己一個人進去。
虞蒸蒸邁著八十歲老太太的小碎步,顫顫巍巍的走進了內殿。
他方才還漆黑一身,此刻卻已經恢複了原本的模樣,隻是白袍的衣角上似乎沾染著點點猩紅色,看著有些滲人。
虞蒸蒸隻偷瞄了一眼他的背影,便快速的垂下頭。
她想他可能是得了痔瘡。
容上褪下外袍,赤著上身走進了湯池:“拿藥來。”
他的嗓音微微有些低啞,抓住池沿的大掌不易察覺的輕顫兩下,他用盡了全身的力氣,勉強的坐進了湯池中。
龍脊髓快要用完了,若是下次雷雨時,他還未尋到那女人的孩子……
容上眸底閃過猙色,東皇一族不滅,他便是死也不能瞑目,那女人和她的兒子都必須死。
紅藥瓶還在上次虞蒸蒸擺放的位置上,她從藥瓶裏取了一顆藥丸,小心翼翼的走了過去。
這次的湯池是冷水,沒有那氤氳的霧氣,她才看清楚他搭在池沿上的手臂。
皮膚雪白細膩宛如凝脂玉,埋在他手腕下的血管清晰可見,修長而削瘦的手指叩在池沿,輕輕彎起了指關節。
單看這手臂,鬼王怎麼都不像是耄耋之年,倒有些像弱冠之年的翩翩少年。
一聲低低的輕咳聲打斷了她的思緒,她驀地驚醒,連忙拿著藥丸向他的後背上塗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