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下來,沒有燈,走廊裏很安靜,甄蓁他們再沒回來。

躺在床上時,貝暖完全睡不著。

貝暖重新整理了一遍空間裏的東西,把所有能當做武器砸人砍人削人的,全部一樣一樣攤開,理了一遍,擺在空間裏最方便順手的地方。

正在忙著,忽然聽到門口傳來一點細微的聲音,好像是門鎖在緩緩旋轉。

牢房的門鎖著,除了有鑰匙的人,誰都開不了。

有鑰匙的人,不是那群看守,就是霍仞。

貝暖猛地坐起來。

黑暗中,一個高大的人影閃進房間,隨手關上門。

貝暖渾身的寒毛都立起來了,摸出一把切肉的尖刀,握在手裏。

那人快步走過來。

貝暖手裏的刀突然莫名其妙地脫手飛了。

他三兩步過來,毫不猶豫地一把攥住貝暖的手腕,順便捂住她的嘴。

月光照在床邊,他一過來,貝暖就看清是誰了,張開嘴巴惡狠狠地在他手上咬了一口。

“是我。”陸行遲好像不疼,聲音裏還帶著笑意。

貝暖鬆開嘴,“我知道是你,你嚇死我了。”

陸行遲低聲笑道:“你花招太多,我怕我動作不快一點,不定先被你用奇怪的辦法弄死。”

他放開貝暖,在她床上坐下,忽然看到一條繩子從上麵垂下來。

“這是什麼?”陸行遲伸手。

“別動!”

貝暖一把抓住他亂動的手,然後爬起來,踩著下鋪,扒在上鋪的床欄上鼓搗。

“是什麼東西?”陸行遲也跟著站起來,看見上鋪用床單蓋著東西,鼓著好大幾個包。

“機關。一排三個煤氣罐,拉一下,它們就一起砸下來。”

誰敢在她床邊彎腰誰倒黴。

陸行遲默了默,果然差點被她弄死,她還真是有備無患。

煤氣罐的來曆想想就知道,在江城的樓裏做了海南雞飯後,她就把樓裏的煤氣罐全收走了。

她是根本就沒打算留在那座樓。

陸行遲早就發現,貝暖有個習慣,隻要走過路過,凡是她覺得有用的東西順手就收進空間,好像一隻喜歡吭哧吭哧屯東西的倉鼠。

貝暖把拉動機關的繩子妥妥地收到上鋪床單下,藏好。

機關是一定要做的,絕不能坐以待斃。

一個人關在牢房裏,不隻要防備那個變態的霍仞,還要防備別人,這裏的看守看著也不太像好人。

“你來幹什麼?”貝暖問陸行遲。

“來看看你,怕你一個人害怕。”陸行遲得直截了當。

貝暖有點感動。

“我查過了,管這個地方的人,和霍仞他們確實是一夥人,霍仞是他們的老大。”陸行遲。

貝暖也知道,他們好像彼此都認識。而且霍仞一副為所欲為的姿態,不像是在別人的地盤。

陸行遲思索了一下,“不知道他們為什麼要建一個避難所。”

貝暖順溜地接,“變態想做的事,正常人沒法理解。”

陸行遲笑了笑,站起來。

貝暖以為他要走了,他卻從地上撿起貝暖的匕首,又順手扯了張床單。

他走到門口,用匕首把床單釘在門上,遮住能從外向裏偷窺的窗。

窗遮住了,兩個人單獨在牢房裏,貝暖忽然有點臉紅。

陸行遲走回來,在貝暖的床前俯下身。

借著外麵透進來的月光,能看到他那雙修長璀璨的眼睛。

他離得實在太近,弧線誘人的嘴唇就在眼前,貝暖突然想起在超市裏兩個人撞上的那個吻。

他的嘴唇觸感柔軟,氣息清新,實話實,還挺……好親……

貝暖被自己的想法嚇了一跳,立刻在腦中糾正:就是客觀的、物理意義上的,還挺……好親。

盯著人家的嘴唇看,實在太不像話了。

貝暖把目光從他嘴唇上移開,向上一看,忽然發現大bss眼眸低垂,也在看貝暖的嘴唇。

這氣氛奇怪得不行,貝暖本能地往床裏挪了挪。

“你不用怕我。”陸行遲忽然開口,聲音溫和。

“我沒怕你。”貝暖急匆匆聲明,又補了一句,“我誰都不怕。”

“是。”陸行遲笑了,“你誰都不怕,別人都應該怕你。”

他忽然伸出手,指腹輕輕撫過貝暖的麵頰。

“長著這樣一張臉,他們絕對想不到,後麵的腦袋瓜裏都在琢磨什麼。”

貝暖心虛,“……我哪有琢磨什麼?”

“琢磨煤氣罐還不錯,誰挨一下都夠嗆。”陸行遲的聲音低沉溫柔,帶著點調侃,“大米不太好,是一袋一袋掉下來的,不是一整塊,砸不扁。”

這是貝暖用大米砸周倉時嘀咕的話,原來都被他聽見了。

雖然被抓包,貝暖死不承認。

貝暖嘀咕,“都不知道你在瞎什麼。”

陸行遲淡淡地扯了一下嘴角,“是,我也不知道我在什麼。”

他收回手,直起身,好像打算走。

不知為什麼,貝暖心中冒出一點隱隱約約的失落。

陸行遲看了一眼貝暖的表情,忽然重新彎下腰,伸手扣住她的後腦。

他傾身過來,用嘴唇輕輕貼了貼貝暖的額頭。

記憶裏很好親的嘴唇貼上貝暖的前額,傳來柔軟的觸感和溫度。

貝暖怔了一下,沒有掙紮,心想:這是標準的長輩式親法,兔媽媽今把兔子乖乖弄丟了,大概有點良心不安。

正在胡思亂想,就聽到他在頭上低聲:“你今累了。我們睡吧,我陪你。”

貝暖:???

什麼意思??

掃了一眼貝暖僵硬的表情,陸行遲微笑了一下,鬆開貝暖,走到對麵的鐵架床前,合衣躺了下來。

原來是這個陪法,看他的意思,今晚是不打算走了。

雖然這一路都在一起,卻是頭一次兩個人單獨在一個房間裏過夜。

貝暖重新倒回床上,又努力回憶了一下書裏對男主的描寫。

他應該還算是個正人君子吧?是吧?

還沒想清楚,眼皮就開始打架。

這一整擔驚受怕,隨時都在擔心那個變態的霍仞會突然給人來上一槍,神經一直像繃緊了的弓弦,現在有他在,整顆心忽然都落到了實處。

貝暖的眼皮完全不受控製地一閉,就像被50黏住一樣,再也睜不開了。

第二一早,外麵走廊裏都是大家起床的喧嘩聲,還有看守鑰匙串撞擊的嘩啦嘩啦聲。

貝暖被吵醒,坐起來時,看見陸行遲睡覺的床鋪已經空了,不知道他是什麼時候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