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杜若拒絕,“我估計以後就隻喜歡吃肉了,現在要抓緊時間,趕緊吃點素的。”

車往前開,路兩邊越來越偏。

旁邊是一大片斜坡,斜坡上密布著竹子,長長的竹葉在晚風中沙沙作響。

江斐望著車窗外低聲:“差不多是該挖春筍的時候了。時候我外婆家後麵山上就有這樣一片竹子,春的時候,外婆都會帶著我去挖新鮮的筍。”

一語提醒了杜若。

“好吃嗎?咱們也去挖挖看?”

他現在狀況特殊,的每句話聽著都像遺言,提的要求沒人會不答應,陸行遲立刻靠邊停車。

大家一起打著手電,在黑漆漆的竹林裏到處找竹筍。

白剛下過雨,地上還有點潮,滿地都是剛從土裏拱出尖的新筍,一片又一片。

戶外用品店買的工兵鏟很好用,大家齊心協力挖了不少。

貝暖索性在竹林外擺開桌子,放好燈,讓江斐現場給春筍去根剝皮。

筍衣中剝出來的新鮮筍肉白白嫩嫩的,看著就讓人眼饞。

杜若谘詢江·春筍專家·斐:“這要怎麼做才好吃?”

江斐笑一笑,“這麼新鮮的筍,怎麼做都好吃,不過我最喜歡我外婆做的醃篤鮮。”

“那咱們就做醃篤鮮吧?”杜若眼睛放光。

江斐答應了,把處理好的筍切成塊,又問貝暖要了排骨鹹肉和百葉結。

泡好鹹肉和百葉結,把筍和排骨用熱水焯過,江斐把料全都下進鍋裏,調了火,跟貝暖笑道:“要燉很久,你的空間裏能放嗎?”

“當然能了。”貝暖連鍋帶卡式爐一起收進空間裏,“我幫你看著火。”

一鍋好吃的在空間下層慢慢燉著,大家上了車,繼續上路。

折騰到現在,已經很晚了。

杜若等著他的好吃的,等了一會兒就撐不住,問貝暖要了張毯子。

閉上眼睛前,他迷迷糊糊地裹好毯子,還不忘囑咐貝暖:“醃篤鮮好了叫我。”

貝暖悲傷地想:這是他的遺言吧?這聽著也太像遺言了。

要是有一真的能從這本書裏平安出去,等到老了的時候,兒孫滿堂,給他們燉一鍋醃篤鮮,跟他們:奶奶曾經有個朋友,最後的遺言是——“醃篤鮮好了叫我。”

杜若的遺言真的很有杜式風格。

夜漸漸深了,江斐在後座也睡著了。

陸行遲把車開得飛快,蹙著眉,完全沒有停下休息的意思。

他忽然低聲:“霍仞會去哪呢?”

貝暖發現,他和她正在想的是同一件事。

當初在農家樂飯店,老板提過喪屍病毒抑製劑,如果當時行凶滅口的就是霍仞,那霍仞一定和喪屍病毒抑製劑有關。

貝暖回頭看看熟睡的杜若。

如果世界上真有病毒抑製劑這種東西,不定還有一線希望。

現在的問題是,完全不知道霍仞離開九監避難所後去什麼地方了。

毫無頭緒。

離這裏再往西就是水城。按書裏的情節,他們下麵會去水城幫江斐找人。

可是現在這種狀況下,真的要按原計劃去水城嗎?

陸行遲也在想同樣的問題,沉思了一會兒,忽然察覺到車裏沒有任何聲音,轉過頭看了看貝暖。

她並沒有睡,靠在座椅上,蹙著眉頭盯著前方的路,一張臉顯得憂心忡忡。

陸行遲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事,鬼使神差地騰出一隻手,伸過去握住她的手。

貝暖好像是嚇了一跳,轉過頭。

“不用太擔心,擔心也沒用。”陸行遲。

她任由他攥著手,半才:“要是我不去把那兩個人拉上來就好了。”

陸行遲看她一眼,“你想太多了。你不去拉,別人也會把他們拉上來,總不能讓他們一直吊著。杜若心地好,看見那個男的腿軟,不定還是會去伸手扶他,還是會受傷。”

陸行遲有點自責,“是我的問題,我當時應該想到,要立刻讓人驗一下他們有沒有受傷。”

兩個人都覺得是自己的錯,都不話了。

陸行遲再看一眼貝暖,發現她的眼睛裏一層水光。

勸她沒有用,不如逗逗她。

“真哭了?”陸行遲問,“你假哭那麼多次,我還沒見過你來真的。”

陸行遲仍舊握著她的手,側身偏到副駕一點,“他們都睡了,開車太無聊,不如你哭一個給我看看?”

貝暖扁扁嘴巴,努力想抽回手。

陸行遲卻緊攥著她的手不放,直到前麵有個彎道才鬆開。

被他這麼一攪,貝暖心裏倒是沒那麼難受了。

前麵就是岔道,繼續往西就是水城,或者不去水城,有條路往北走,或者轉而往南。

“到底該去哪呢?”貝暖聽見陸行遲低聲。

貝暖也決定不了。

根本不知道霍仞去哪了,就算知道,也未必真能找到他,就算找到他,還不一定真有抑製劑這種東西。

後座正在睡覺的江斐突然出聲。

“去水城。”他篤定地。

貝暖轉過頭看他。

他對貝暖笑笑,“我剛剛做了一個好夢,夢見杜若好端端的在水城吃我做的南乳肉。我的夢向來很準,相信我。”

他完,又閉上眼睛睡了。

反正現在毫無頭緒,走哪條路都一樣,陸行遲一腳油門,開上了去水城的路。

醃篤鮮終於燉好了,貝暖輕輕叫杜若。

杜若心大得確實能當喪屍之王,睡得香噴噴,怎麼都叫不醒。

貝暖隻好把鍋先收進沒有時間流動的上層空間,打了個哈欠,不知什麼時候,也睡著了。

再醒來時,身上蓋著陸行遲的外套,邊一抹魚肚白。

陸行遲還在開車,他大概是擔心杜若會突然變異,一夜都沒睡。

杜若在後座睡得安穩踏實,絲毫變異的意思都沒有。

他醒過來的第一件事就是問:“醃篤鮮好了嗎?”

陸行遲從後視鏡看他一眼,“他有這個吊著,就算變喪屍也要等吃完才能變。”

貝暖深以為然。

陸行遲靠邊停車,每個人都分了一碗。

一鍋湯燉得又濃又白,裏麵浸著燉酥了的鹹肉和排骨,百葉結吸飽了湯汁,肥碩得顫巍巍的,配上剛挖的清香脆嫩的新筍,鮮得人想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