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場圍著一圈新栽的一人多高的樹苗,有個祭台,不過現在是空著的。
靠邊的地方,一排放著好幾隻鐵籠子,大概隻有大半個人高,看上去好像要是關野獸用的。
那個告狀的中年女人把貝暖一把推進其中一個鐵籠,推得貝暖一個趔趄。
她用一把鎖鎖上籠門。
“聖女交代,明上午叫幾個男人過來,把她和籠子一起沉到鹽河裏。”她,
籠子太矮,沒法站著,貝暖幹脆就地盤膝坐下。
沒什麼好擔心的。
明一早,陸行遲一旦發現她不見了,一定會來找她的。
所以白幫部落裏的人鋸了半木頭,縫了一件衣服,估計最後還是要跟他們翻臉。
貝暖鄙視地看一眼籠門上的破鎖。
唯一的問題就是,今晚大概要這麼露睡一晚上。
那幾個女人鎖好籠門,不再理貝暖,轉身就走。
貝暖突然起了惡作劇的心思。
貝暖把手肘撐在膝蓋上,望著那幾個女人的背影,另一隻手幸福地撓了撓早就非常癢癢,非常想撓的頭。
剛剛那個告狀的中年女人還沒走出幾步,衣服下擺突然騰起一股火苗。
火苗沿著衣服燎上去,在夜裏發出耀眼的光,幾個女人被嚇了一跳,拚命尖叫起來。
幾個人又蹦又跳,又撕又扯,終於把那件著火的衣服弄下來了。
她們驚恐地回頭看了一眼貝暖,沒敢再過來,落荒而逃,不知道是回去治傷了,還是又去跟她們的聖女告狀去了。
貝暖心想,隻不過放了把火,而且沒有去燒她的頭發,就已經算是日行一善。
籠子裏沒法躺,貝暖就這麼靠在鐵欄杆上犯迷糊。
正在昏昏欲睡的時候,忽然聽到有細微的聲音。
貝暖睜開眼睛。
一雙黑溜溜的眼睛正在很近的地方看著她,還是倒著的。
竟然是大聖。
它正倒著吊在籠子上,眨巴著眼睛,望著貝暖。
鐵籠欄杆之間的空隙對它足夠大,它自己鑽進來了。
看見貝暖睜開眼睛,它好像很開心,嗖地一下跳到貝暖的腿上,嗚嗚地哼哼唧唧,不知道在什麼。
“你怎麼也到這兒來了?”貝暖無比驚喜。
可惜大聖不會話。
貝暖轉念就想通了,它昨晚上雖然藏起來了,卻一直悄悄地跟著他們,一路跟到了這裏來。
“你來找我,是又餓了嗎?”
貝暖從空間裏掏出一把木薯幹。
大聖就著她的手,把木薯幹都吃完,就從她膝蓋上跳了下來。
貝暖以為它吃飽了打算走,卻看見大聖到了籠門口,拽了拽籠門上的鎖。
貝暖笑出來,“弄不開的,沒關係,明就有人放我出來了。”
大聖回頭看了她一眼,好像不太明白她在什麼,忽然又從鐵欄杆中間擠出去了,消失在黑暗裏。
沒過一分鍾,它又回來了,爪子裏攥著一根細細的樹枝。
它認真地把樹枝戳進那把鎖的鑰匙洞裏,一通亂捅。
它是真心想把貝暖從籠子裏放出來。
貝暖忽然感動了。
上次她把它從籠子裏救出來,現在輪到它來救她。
這隻猴子知恩圖報,比很多人還強。
“其實你要是真想救我的話,”貝暖誠懇地建議,“你還記得上次那個把你關起來的人嗎?去找他,把他帶過來就行了。”
大聖聽見她話,還是一大串,回頭望著她,表情完全就是——
聽不懂。
貝暖想了想,用一隻手比劃成爪子的形狀,往另一隻手的手掌上一扣。
“用籠子扣你的那個人,記得嗎?就是冷冰冰的,都不太笑的那個,去把他找來。”
大聖圓溜溜的眼睛盯著她,努力理解她的話。
理解了半,忽然鑽出籠子消失了。
就在貝暖以為它真的去找陸行遲去了時,它又回來了,拖著好大一條毯子。
大聖太,毯子太大,廢了好大的勁才拽到籠子前,又想拽進籠子裏。
貝暖連忙幫它把毯子拉進來,忽然明白了。
它想錯了。
大概它聽懂了“冷冰冰”幾個字,以為貝暖很冷。
貝暖哭笑不得。
毯子不知是它從哪裏弄來的,還挺好看,上麵繡著複雜的花樣紋路,四邊都綴著長長的流蘇。
猴子一臉邀功地望著貝暖,貝暖伸手摸摸它的頭,把毯子披在身上。
確實挺暖和。
不遠處忽然有動靜。
一大群人朝這邊過來了。
最前麵的還是那個亞雯聖女,身後跟著的人中就有剛剛鎖貝暖的幾個女人。
貝暖能聽到,有人在:“我親眼看見她放火了!火突然就冒出來,特別邪門!”
貝暖什麼都顧不上,先對大聖:“大聖,快,藏起來。”
這次大聖看看貝暖,又看看正往這邊來的人,立刻聽懂她的話了。
它像一支箭一樣,嗖地一下竄起來,第一時間藏起來了。
不過藏的地方卻很有問題。
它竄到貝暖身上,三兩下蹦上貝暖的肩膀,七手八腳地抱住貝暖的腦袋。
貝暖:“……”
它的爪子直接扣在貝暖頭上。
它實在太緊張,爪子抓得貝暖的頭皮疼,貝暖趕緊用手去掰它的爪子。
手指碰到頭頂。
此時,貝暖正想努力抬頭看大聖,然而大聖在她腦袋後,看不到,目光所及之處,是旁邊樹的樹冠。
如同被火焰噴射器噴到一樣,空場旁邊的幾棵樹騰地燃起熊熊火焰。
著火的樹冠如同巨大的火把,照亮了整個空場。
貝暖嚇得趕緊縮回手。
正在向這邊走的一群人全都看到,在火焰的光亮中,籠子裏的女孩身披紋路複雜的花毯,盤膝端莊地坐著,脖子上騎著一隻猴子,正牢牢地抱著她的頭。
所有人都呆住了。
貝暖無意中又放了把火,不敢再去拉大聖,一抬頭,看見一件奇怪的事。
剛剛還氣勢洶洶往這邊走的那一大群人,突然全都跪下了,跪成一片。
隻剩那個亞雯聖女,一個人孤零零地站著,也在呆呆地看著貝暖。
仿佛看到了世界上最可怕的景象。
她半才找回聲音,啞著喉嚨對身後的人吼,“都跪著幹什麼?站起來,現在就把她給我扔進鹽河裏!”
然而沒有人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