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嫣帶著王濯纓在府中花園看她今年新移栽的一圃芍藥。
“姐姐,姐姐!”身後忽傳來少年尚顯稚嫩的聲音。
王濯纓回身,隻見一名年方十三四歲的少年,穿一身天青色的錦衫,懷中抱一隻純白色的卷毛獅子狗,正一陣風般從月門那兒跑過來。
及至近處,他看到王濯纓,足下卻是猛的一停。
三年前王濯纓是見過景爍的,那時他才十一歲,身量沒有這麼高,臉才巴掌大,一團孩子氣。
三年過去,如今再見,眼前少年已和她差不多高,五官也長開了,細眉大眼麵龐清秀,容色竟能與他豔冠群芳的姐姐一較高下。
瞧著他眉眼間半大少年特有的青澀,王濯纓忽然發現自己反應其實沒那麼快,至少在有些方麵挺遲鈍的。
比如說這一刻,她想起自己第一次見陸巽時,他也是十四歲,眉眼間也帶著這樣的青澀,忽然就覺著心痛起來。
“阿爍回來了,快來見過你清清姐。”景嫣柔和道。
王濯纓小名清清,隻有關係極好的人才知道。
景爍俯身將狗放在地上,伸手扯了下抱狗弄皺的袖子,又急忙放下,還未開口,玉白的臉頰卻已憋得通紅,最後小聲叫了聲:“清清姐。”
王濯纓回過神來,落落大方地點了點頭:“阿爍。”
三人一起用飯時,景嫣問王濯纓:“今日你既去了千戶所,那差事可安排下了?”
王濯纓停下筷子,側過頭道:“安排下了,負責巡查武林門那邊。”
“武林門?”景嫣娥眉微微一皺,問她:“你是不是得罪過那個喬千戶?”
王濯纓忍俊不禁,道:“是啊,今天我去報到,他兒子對我出言不遜,我就打了他一頓。”
景嫣用帕子掩著嘴笑,無奈道:“你可知,那武林門乃是整個杭州府最難管理的一個地方?”
王濯纓好奇:“怎麼說?”
景嫣壓低聲音道:“聽聞那邊有白蓮教活動。”
“白蓮教?那……官府不管嗎?”王濯纓問。
“錦衣衛都管不了,官府怎麼管?那一帶魚龍混雜,聽聞不管是明查還是暗訪,官府派去的人常常有去無回。你定要小心,切莫獨自行動。”景嫣叮囑道,“最好是想想法子,調換個差事為好。”
王濯纓搖頭,道:“我爹爹以前在杭州府做錦衣衛時,就是管理武林門那一帶的。他在那裏立了功,這才得了百戶的軍職,我既襲承了這百戶之職,自然也不能丟他的臉。”
“你呀,真是應了那句藝高人膽大。總之不要托大,我相信比起爭臉,你平平安安更是王伯父心中所願。”景嫣道。
王濯纓一笑,如玉蘭俏立春枝,道:“放心吧景姐姐,我又不傻。”
說話告一段落,兩人重新拿起筷子準備吃飯,卻發現各自麵前的碟子裏都多了一塊雪白細膩的魚肉。
“多謝阿爍。”王濯纓道。
景爍臉紅了,小聲道:“應該的。”眸光一轉見自己姐姐正似笑非笑看著他,他忙將頭一低,裝作吃飯的樣子。
“誒?阿爍耳朵後麵是不是受傷了?”他這一低頭,王濯纓瞧見他右耳後一點血紅,問道。
景嫣笑道:“不過是顆朱砂痣,自小就有的。”
“原來如此。”王濯纓了然。
飯後,因天氣晴好,景嫣在後院花亭裏擺下茶點,想與王濯纓說說話。見景爍在一旁如坐針氈卻又不走,她對王濯纓道:“你若得空,可否常來我家?”
一旁原本低著頭研究自己袍角上花紋的景爍耳朵豎了起來。
“可是有什麼事?”王濯纓問。
景嫣看向景爍,道:“阿爍他不是有喘症麼,雖然通過多年調理近年來情況好多了,但大夫說若是能適當地練些武術,對控製病情是很有好處的。我想著拳腳功夫他也練不來,若是能跟著你學個一招半式的刀法,一來可以強身健體,二來也能有些自保之力。隻是不知你是否方便?”
景爍期待地看著王濯纓。
王濯纓道:“阿爍若願意學,我自是樂意教他的,隻是這邊情況尚且不算明朗,不知道接下來忙是不忙,我……”
“都不打緊,你得空再來便是,他也不著急。是吧阿爍?”景嫣衝自己弟弟一揚下頜。
景爍忙點頭如搗蒜。
王濯纓見狀,便應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