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一個很好的天氣。陽光很明媚,還有柔和的春風。枝頭草地,全綻出清新嫩綠顏色,這樣情形,是否就是書中形容的美景良辰?
可惜心情,並不因天氣而變幻。我願意承認,我的心情很差,心裏此刻隻差沒電閃雷鳴。
隻是臉上,我盡其所能,仍然帶上一抹甜甜笑意。抱著課本,我往校門走去。
很早以前我便知道,無論心裏如何難受,臉上仍要露出笑意。笑意是回擊大多數幸災樂禍或是猜疑指點眼光的最佳武器。
身後傳來急促腳步聲。我在心裏歎口氣。能走出這樣急促腳步的還能有誰?躲了一個禮拜,終於還是讓他抓到了。
“七七!”男子清朗的聲音在我身後叫我。
我其實叫齊憩。可是蕭杳第一次認識我時問:“齊憩?念急了就象在叫七七。”
我淡定的笑。“那麼就叫我七七吧。反正不過代號而已。”心裏卻湧起小小喜悅,跟一點點虛榮心,因為跟我說這話的,是校園裏眾多女生矚目的帥哥一名。
我第一次看到蕭杳時便覺得心裏有一點點蕩漾,那樣好看的男生,舒展的眉頭,雙目似寒星,可是當他對你笑時,眼睛裏又閃出溫暖笑意。
所以,我接受了我的新名字。在校園裏,熟識一點的同學朋友,都叫我七七了。
唉,甜蜜銷魂的前塵往事啊!而今回頭再看,簡直不敢相信,曾經有過那樣青澀的心情和淡淡甜蜜。
“七七!”身後的聲音,越來越近。避不開了,我頓住腳步,別過頭:“找我有事?”
“走,我們到一邊說話。”賀靖一把將我拉住,強迫我跟他往路邊長凳下走。
心裏升起一股煩燥情緒。還帶點惆悵憂傷。
他不覺得,還沒有在凳子上落座,就迫不及待問我:“七七,你跟阿蕭的別扭,還要鬧到幾時去?”
我別開臉。
“七七!”賀靖繞一個圈子,又繞到我的麵前。“你別耍大小姐脾氣好不好?你和阿蕭老這麼僵持下去,小心別人漁翁得利。”
我咬一咬唇。真奇怪,那抹笑還保持在臉上,我自已也覺得臉頰肌肉有點酸痛。
“賀靖,要我跟你說幾遍,我與蕭杳已經分手了!”說起我最不願提及的話題,我盡量讓聲音顯得和緩,可是還是泄露出一絲不耐。不過沒關係,賀靖成天腦子裏就是籃球,傻大個兒,我話裏的不耐,他聽不出來的。
“哎呀七七,你還耍什麼脾氣呀!”賀靖氣得跺腳。“你知不知道,企管係的袁舒華,這幾天跟阿蕭走得有多近?你再這樣隻顧著生氣,小心……”
“替我祝福他們。”我截斷賀靖的話,盡力忽略心裏那一點刺痛感覺。
“我還有事,失陪。”一直站在長凳前沒有坐下,就已經表明我並無意與賀靖深談。不過現在看來,我的暗示不成功,隻好明白的表示想走人意願。
轉過身,我疾步走開。
傻大個兒真不知趣,還跟在我的身後亦步亦趨。“齊憩——”拉長的聲音,並且,開始叫我的大名,表示傻大個兒也生出了不悅,“你太任性了!”他批評我。
我驀的站住,轉頭怒視他。他吃驚,往後跳一步,然後帶著兩分戒懼望著我。我反而讓他的反應給逗樂了,唇角再次上彎。
這次的笑容比較發自內心。賀靖氣惱。“七七,我是為你們倆好。天知道我成天這樣跑來跑去做和事佬幹什麼?都沒有人領情,一個個對我秋風黑臉。”
我仍然笑,可是覺得眼眶有點熱熱的。對於別人的真摯感情,我一向十分感激。
我拍拍賀靖的肩。這個動作做得有點吃力,因為他比我足足高出一個頭,可是非此動作,不足以表現我心裏的感激。
“阿靖,謝謝你。”我說,“不過我跟蕭杳,是的的確確說好了分手,這次不是耍花槍或是玩冷戰,所以,你不必再為我們煩心。”
就如同以往數次,賀靖仍然不能接受我的說辭。他說:“胡說,早跟你們說過無數次,再有爭執吵鬧,也不要動不動就說分手,這樣子很傷感情的。”
我深深的望一眼賀靖。“阿靖,你要公平一點,這次說分手的,是蕭杳,不是我!”
“你呢,你就同意了?”賀靖的神情,痛心得很。“你以前也說過數次分手不是?搞得你們現在象兩隻刺蝟,一受點兒刺激就亮出身上的刺。這個刺的名目,就是分手二字。”
若不是一口氣梗在胸口,我幾乎要哈哈大笑了。賀靖,他這樣煞有介事教訓我,似足愛情導師。可是事實上,他還沒有過一次戀愛經曆。
他還在繼續教訓我們:“兩個人的個性都那麼強,愛也需要包容的,七七,你就不能收拾起你的大小姐性子?”
我沉下臉去。“收拾,怎麼收拾?我就是這樣的人。從跟蕭杳戀愛起,我已經改變很多,賀靖,你難道沒有覺得?”
賀靖怔了怔,然後,呐呐:“嗯……是,你是改變了許多,隻需要再……七七,為所愛的人改變,也是一件幸福的事情。”
我冷笑。“那是你們男人的想法,我不是生來該為任何人作犧牲的。”
事實上,齊憩……我苦笑,自身也難保,哪來的能力為男朋友犧牲?
賀靖皺皺眉。“說得上犧牲那麼嚴重嗎?”
“是的,說得上!”我大聲的說 ,嗓子提得太高,以致於話裏帶上了一絲顫音。“你知道隨時要照顧一個男人的自尊心是什麼感覺嗎?你知道連無心的說一句自已身邊的人或事都會引來對方的過度反彈是什麼感覺嗎?你知道吃路邊攤時,明明難以下咽卻必須裝出一副幸福陶醉的樣子是什麼感覺嗎?還有……”
“你可不可以不要在愛情裏,摻雜這麼多庸俗的問題?”賀靖皺起眉。他看我的眼神,仿佛是打量一個全然陌生的人。
我終於徹底明白一個男人與女人思考問題的角度,永遠不可能一致。我疲倦的放低嗓門:“賀靖,你公平一點,不是我要在其中加入這些庸俗的問題,而是蕭杳,他不能接受我的環境。我出身於富貴家庭不是我的錯,我無法接受他在我身上,一再表現他的自尊或自卑。”
賀靖歎了一口氣。他說:“可是七七,無可否認,你的家世,的確讓阿蕭很有壓力。”
我在心裏冷笑了一聲。“我已經說了,那不是我的錯。難道我非要出身貧寒才可以讓男人愛得心安理得?”
再說,我的家世……我在心裏苦笑,哀哀的。若再跟蕭杳在一起,他徹底明白我的家世環境那天,隻怕會對我厭棄得更徹底。
賀靖滿腔說辭讓我這一句不客氣的話堵在口裏。隔半響,他才歎息:“可是七七,你要體諒蕭杳,他的出身環境,確實是他難以解開的心結……”
“我體諒他,誰體諒我?”我這次幹脆冷笑出聲。“若是自已的心結無法處理,就不要戀愛,誤人誤己。”這是我的真心話。我何嚐沒有自己的心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