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命!說完我就在心裏怨恨自己,為什麼說得這麼客套生疏……現在我麵對的人可是雲庭,是一直關心嗬護我的雲庭!

果然雲庭輕輕皺一皺眉。“怎麼了小憩?還在生我的氣?”他含笑看著我,“不會一看到我,就想跟我算陳年舊帳吧?”

我大笑。“怎麼會。雲庭,你看,你快變成黑炭了呢。”我衝他皺皺鼻子。“一去八九個月,都不來一點音訊,哼……”努力想找回之前同雲庭的相處方式。

可是,哪裏回得到過去?我甚至不敢象以前那樣心安理得的撲在他的懷裏。第一次意識到,我們並非兄妹,或手足。我有一點情怯。

雲庭啞然失笑。“你就隻注意到我黑了?”他在我身旁拉個凳子坐下,探過身子,哀怨的說:“我破相了呢,你看……”把半邊臉湊到我眼前來。

他的額角上果然有一道長長疤痕,不明顯,斜斜劃過右邊眉梢。

我的心揪緊了一下。“怎麼搞的?不是叫你要小心麼?當時傷得厲害嗎?”我輕輕的撫上那道傷疤,不由自主的流露關切疼惜。

雲庭哈哈的笑。“喂,苦肉計對你這麼有效啊?我手上身上還有不少傷痕,要不要再給你看看加強效果?”還以前那種插科打渾的腔調。

可是這次他的調笑沒有收到預期效果,我居然眼睛裏泛起水汽。

“雲庭……”我說,“你在外麵吃了不少苦吧?你這樣子……”說著說著我的聲音哽咽,再說不下去。

心裏有點酸。是的,就是出於手足之情,我也該是心疼他的。

我不能去問他為什麼非要跟顧伯父鬧翻到外麵受苦,那是他的個人選擇。可是看到他這樣子漫不經心的談論自己的傷痕,我的心,真的酸楚起來。

雲庭著了慌,俯下身子歪著頭望我。“啊,不要吧,哭給我看?小憩,你可不是以前的小娃娃了,哭腫了眼睛很難看的。”

我還是沒有破涕為笑,咬著下唇,一時說不出話來。有一種深重的無力感。以前,雲庭總可以保護我周全。而現在,他在外麵受苦,我卻什麼也不能做,並且,對他所經曆的苦難,後知後覺!

“傻丫頭!”雲庭好似清楚我在想什麼,站起身,愛憐的把我攬進懷裏。“說來誑你的,你也信?這麼久沒見麵,一見我就哭,難不成是想到要給我接風,心疼起錢來了?”

我讓雲庭攬入懷裏,熟悉的感覺回來了,我感到莫名安心。我也伸手抱住雲庭的腰,把臉更深的埋在他的懷裏。

多麼依戀雲庭在身邊的感覺。

我真想請雲庭就留在這邊,不要再回英國去。

說不出來心裏的感覺,可是我真的覺得,雲庭回來了,一切都變得不同了,心裏那種平安喜樂感覺,是夜夜笙歌不能給我的。

雲庭輕輕拍我的肩,氣氛溫馨。

不知過了多久,李媽的聲音又驚破靜謐空氣。她說:“小姐,宋先生來了。他問你什麼時候出門。”

雲庭輕輕放開我。我怔了怔,才想起來晚上與宋乘風的約會。

“他……來了?”不知為什麼,我心底有一點心虛。不敢望向雲庭。

可是為什麼我會心虛?想當初,我跟蕭杳戀愛時,對著自英國回來探我的雲庭,我大方的說出自己的戀情,並且要求雲庭的祝福。那時一切舉動,都是理所當然的。

事隔經年,目前,我跟宋乘風,也算男女朋友關係。可是我竟然不敢看雲庭的眼睛,心虛得好象我是偷了人。

或者,是因為我沒有真正把宋乘風放到情侶地位?雖然頻頻單獨約會,也算行跡親密,但事實,我心裏,沒有期待這段關係會長久固定。

大家不過是玩玩。這種關係哪有必要跟雲庭提起?

是了,我是怕在雲庭麵前透露我輕佻一麵,所以心虛。

可是雲庭怎麼會看不出來?隔半響,他問我:“宋乘風?是不是長風集團宋家三公子?你跟他……關係很好?”

我呐呐的點點頭,跟著聲明:“嗯,小黃哥哥介紹認識的。”

雲庭不說話。我看到他的臉色漸漸沉了下去。

我再解釋:“我不過因為寂寞……”話一說出口,看到雲庭的臉色更難看,連忙補充一句:“我知道分寸,不過逢場作戲一起玩玩罷了。”

真是講多錯多,雲庭氣得問我:“小憩,我還不知道你想做起交際花來了,還需要逢場作戲。”

我覺得耳朵嗡的一聲。

這一句話並不見得很刻薄,可是,說這話的人是雲庭!

從我認識他的那天起,他的重話,狠話,從來是向別人招呼,從沒有說過我半句。

此刻他竟說我是交際花,我隻覺得耳朵發燙,額頭的青筋突突的跳動起來。

不能描述此刻的心情。很複雜。憤怒並不是第一位的,相反有點傷心有點自憐,還有惶恐,我想……我隻怕已經在雲庭心目中失去原有地位。

以前跟蕭杳戀愛時他都沒有說過我。隻是說,“那小子是不是很會說花言巧語?用什麼花樣把你騙了去?”一徑的認定我是讓外麵的壞男人拐去的。那個時候我在他心目中,還是嬌弱單純,需要嗬護著的小妹。

現在他竟然猜我想當交際花。是不是……他對我之前放縱的行為,已有耳聞?

我不是不心虛的。可是對於雲庭的責罵,感情上仍是接受不了。我負氣的別轉頭去。

這個時候門外腳步聲漸近。我心裏叫苦。果然,不出意外的,宋乘風出現在門口。

他先象征性敲敲敞開的門,然後進屋來,一邊走邊問:“今天怎麼磨蹭這麼半天?”

跟著他一下子收住腳步,眯起眼睛,往我站的方向打量。我猜他在打量雲庭。

這樣的情形下我真不知道該說什麼做什麼。雲庭看我跟宋乘風稔熟成這樣子,不知道會不會生氣?

氣氛真是尷尬。我望望麵前的宋乘風,卻不敢回望雲庭。

倒是宋乘風先出聲。他問:“你……是顧家二公子,顧雲庭?”他走過來,向雲庭伸出手來。

我倒是沒想到,宋乘風居然認得雲庭。

雲庭伸出手來,跟宋乘風冷淡的一握,又把手收回去。

我想雲庭多半不喜歡宋乘風。他平時,跟剛剛認識的人也會談笑風生,讓對方如沐春風的。以前他便時常教訓我:在社交禮儀上得罪旁人,是最不智的行為。

不過對於雲庭的冷淡神情,宋乘風倒不以為意。他殷殷的問:“顧二少,我聽說你很久了……小黃常跟我們說起你,據說那年,在東區飆車,你一個人單挑那邊十幾個車手,贏得幹脆利落之至?”

我終於回頭望向雲庭。我倒不知道他還有這樣輝煌過去。

一轉頭心裏一凜,雲庭的一張臉,那樣漠然,一點表情沒有。我從來沒有看到過他這樣神情。

他冷冷問宋乘風:“你來接小憩出去?到哪裏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