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怎麼說,我還是去看看我爸先……拐杖還是等一下再買吧……他一個人在病房裏,我不放心……”
許願暗中撇了撇唇,他望著就地轉身的寧心語,什麼也不說,等到寧心語走出兩步之後,他才慢悠悠地說了句:
“我爸媽也在裏麵……”
“什麼,你爸媽也來了?”
這下,寧心語呆住了。說實話,她真沒有想到,今天,不但許願來了,許願的爸媽也來了,再想起昔日種種,幾十年的鄰居,可是,終也敵不過現實的“人不為己,天誅地滅”的自私心理。曾經,就因為寧心語的爸爸的病,許願的媽媽隻要一看到寧心語,就覺得橫看豎看的不順眼,總是想辦法找她的晦氣。
再加上婚禮被淩天辰一攪,最開心的,應該是許願的媽媽吧……自己的兒子,終於不再背那麼重的負擔,不用再去理需要照顧的寧遠山了……
再想起許願的媽媽對自己的種種刁難,寧心語的心裏,有些不是滋味。於是,她望著許願,不由自主地追問了一句:
“你媽來做什麼?”
如果說,許願的爸爸來了,寧心語還可以理解為是想來看看第鄰居的,可是,許願的媽媽,她會有這份心嗎?
“我媽媽是來賠禮道歉的……他們在等你……”
許願十分了解寧心語,也知道寧心語心裏是很不想見他的媽媽的。所以,許願這才敢大膽撒謊,說他的父母都來了。
果然不出所料,寧心語一聽許願的話,眉頭就蹙了起來:
“你去告訴你媽媽,道歉就不用了,以後,請她別出現在我們父女的麵前就是了……”
“他們在和你爸說話……”
就在寧心語準備轉身不理,想要催許願帶走他的父母的時候,身後的許願再一次地說話在了:
“我媽以前是做得不對,可是,她已經改了,也和你爸爸道了歉了……再說了,你爸爸都原諒她了,都幾十年的老鄰居了……你別忘了,小時候,我媽她還抱過你呢……你還和老人家較什麼勁兒呢?”
當然知道寧心語最忌諱的,還有最在乎的是什麼,而寧心語心裏最柔軟的地方,就這樣被許願擊中了,她微微地歎了口氣,衝許願擺了擺手:
“算了,我不想看到你媽,你回去陪他們吧,我一個人去幫我爸買拐杖去……”
看到這樣的寧心語,許願在她的身後,驀地冷笑了一下。看到寧心語走開,許願連忙跟上前去兩步,說道:
“天都快黑了,一個女孩子家在外麵走來走去的,不安全,我陪你去吧,打部車,很快的,一回來,我先哄我爸、媽走,你再進病房,這樣,不就不用照麵了嗎?”
聽到許願這樣的話,寧心語微微地歎了口氣。本來,她還想拒絕的,可是,忽然想到淩天辰交待過,不要一個人到處亂走的事情。於是,她就點了點頭:“走吧,我們一起去也好,反正前麵的商場也不遠,打部車,很快的……”
話說到這裏,寧心語的電話響了,她打開一看,是淩天辰打來的:
“心語,現在開會休息時間,你到醫院了嗎?”
“嗯……到了就好……什麼拐杖斷了?不能等我去再買麼?”
“什麼?許願……”
“是的……”
寧心語微微地歎了口氣:“許願和他爸媽一起,來看我爸,他爸媽還在病房裏陪著我爸呢……是的,他陪我去買……不用了,你開,會吧,並不遠一樣的,我們打部車,很快就回來了……”
“嗯……有許願跟著,你放心吧……好,我一看到爸,就打電話給你……”
聽著淩天辰不放心,又交待了一番,寧心語這才掛了電話:
“好了,許願,我們走吧……”
寧心語低著頭和淩天辰講電話,所以並沒有看到,許願在她的身後,快速地按通了一個電話號碼,可是,那電話才一通,他就馬上按熄了……
聽到寧心語招呼,許願“哦”了一聲,就隨著寧心語朝著醫院門口走去。
此時,天色已經接近黃昏,天地一色,灰灰蒙蒙的一片,而寧心語就踏著這樣的暮色,一步一步地朝著黑暗的巨口走去,那神情,那麵前的無邊的黑暗,仿佛正張著巨大的口,隨時地想要將那個弱不禁風的女子,吞噬。寧心語穿著半高的高跟鞋,輕俏的高跟鞋印的聲音,一聲一聲地響著,那樣的輕勸重重的響聲,在這車聲、人聲不斷地交錯響過的空間裏,輕俏地穿過,仿佛,這個女子,正一步一步地走向地獄……
許願一直地跟在寧心語的身後三步處,他怔怔地望著女子窈窕的背影,眸子裏的暗光,仿佛是水波一般的蔓延開來……
心語,別怪我,要怪,就怪你首先背棄了我,背棄了我們的感情吧……
這都不是我的錯,這,都是你應該忍受的……
當寧心語走到醫院門口的時候,一部紅色的的士,已經停在門口了。乍一看到從暮色之中走來的寧心語,那個開車的年輕小夥子衝她微微一笑:
“美女,坐車啊……”
雖然詫異這個平時不可以停車的正門口,會有這麼一部的士,可是,一看到那個代表著可以依賴的城市的士幾個字,再看看那個年輕的小夥子身上穿著的,也是出租車公司裏統一的服裝,一瞬間再也想不到什麼其他的,寧心語裏的疑雲便被壓下去了。
寧心語衝那個年輕的小夥子點頭:
“是的,我想去前麵轉變處的萬佳超市……”
“前麵拐角處的萬佳超市是不是?好吧,請上車……”
出租車上的自動門鎖被按開了,寧心語一手拉開車門,一邊對身後的許願招手:
“許願,有車來了,快點,這裏不給停車的……”
許願連忙“哦”了一聲,加快了腳步,來到後排的座位上坐下,並順手關了車門,對寧心語說道:“心語,你坐前麵也是可以的,前麵要穩一些……”
“沒事,我還是和你一起坐吧……”
寧心語本來是想要坐前麵,刻意地和許願拉開距離的,可是,此時許願一說,她倒不好意思起來,於是,拉開的車門,並沒有關上,而許願朝裏移了移,然後,寧心語上了車。
淩天辰令會議暫停,自己走出會議室打了個電話。得到的消息,是寧心語已經到了醫院,可是,寧心語的接下來的話,卻令淩天辰吃了一驚。
淩天辰當然信得過寧心語,可是,對於許願,他可就不怎麼信得過了,淩天辰永遠不能忘記的是,許願在望著寧心語的時候,那一種誌在必得的,凶狠的眼神。
會議經過短暫的討論之後,又再一次地開始了。可是,在第一個經理準備發言的時候,淩天辰卻驀地作了個“暫停”的手勢,然後,淩天辰再次走出會議室的門口,撥通了寧遠山的電話:
“爸……我是天辰啊,是啊,本來要和心語一起過去的,可是,我這邊有個會要開,所以,她先過去了……”
“是的,她打車過去的……還沒有看到人?哦,那應該還沒有到吧,今天,她也加了班了……挺晚才出去的……嗯,爸,感覺身體怎樣?有沒有多出去活動一下啊……嗬嗬,您快出院了,都通知了那些老鄰居沒有?到時,請他們一起吃餐飯,當是慶祝您老人家出院啊……什麼?沒有?一個都沒有通知?也沒有人去看您……”
電話的那一端,淩天辰的手,開始微微地發起抖來,可是,他還是勉強抑製著自己的情緒,聽著寧遠山的喋喋不休的怒訴:
“哪裏來的鄰居啊……舊房子我已經好多年沒有回去了,搬的搬,都不知道去哪裏了,沒法聯係啊……再近的,就是許願家了,可是,他爸爸和媽媽去年也回了老家,哪裏還有什麼鄰居啊……”
一提到昔年的鄰居,寧遠山的話就多了起來,此時說到許願,是有些不妥,可是,寧遠山覺得,這些事,是藏不了的,所以,他就幹脆地帶上了許願的一家人,順便也讓淩天辰知道,他們寧家,和許家,早沒有什麼來往的了……
“哦,這樣啊,那,爸,沒有關係,鄰居們住的遠了,不還是有我們嘛……這樣,到您出院的時候,我們自己出去好好地吃上一餐吧……”
淩天辰一邊含笑聽著電話,一邊盡力地抑製住自己跳得越來越急的以髒,盡量用平靜的聲音對寧遠山說道:
“那,爸,我打電話回去問一下,是不是心語她先回去換衣服了,要是她累了的話,我們就明天再過去了啊……您注意身體啊……”
寧心語可能已經出事,可是,淩天辰卻不敢告訴寧遠山。他生怕這位還在病中的老人,會因為寧心語的病,而導致什麼意外……
掛斷了手裏的電話,淩天辰微微地閉了閉眼睛。他撥通了寧心語的電話……淩天辰的心裏,還在存著萬分之一的僥幸,若是寧心語還能接聽電話,那麼,就證明寧心語還沒有出事,可是,若是關機了,或者是沒有辦法接通的話,那麼,就隻能證明寧心語出事了……
從來沒有感覺到接聽電話的那個瞬間,會是那樣的漫長。在等待電話被接通的那一刻,淩天辰的心,都要被吊了起來。
當淩天辰聽電話裏,傳來寧心語的“喂”的一聲的時候,他的心,才微微地鬆了口氣……可是,隻是一下,淩天辰的心,再一次地提了起來,那是因為,被接通的電話裏,就隻聽到寧心語“喂”了一聲之後,有什麼跌倒的聲音,一切,都歸於無聲,淩天辰手裏握著手機,可是,也隻聽到無限的盲音,正“嘟嘟嘟”地傳了出來。淩天辰的心裏沉了一下,再一次。
淩天辰長長地籲了口氣,然後,他按熄了電話,轉身,走進會議室裏,拉起自己的上衣就向外走去。
在所有的下屬詫異不已的眼神裏,被關閉的玻璃門外,隻傳來淩天辰的定定的聲音:
“散會,剩下的,我另行通知……”
“哥,心語不見了……不,不是獨眼梟,是許願……不錯,就是我和心語結婚的時候,那個出來攪場的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