農村的娃,是泥窪。男孩和女孩愛玩辦家家酒。
而我卻不能,要割草喂小兔,為豬清掃大便。
我必須伺候好它們,長大,長胖,賣錢。讓媽少受爸的棍子,和買膏藥。
每天背上背得是竹背簍,裏麵是草。不是像其他人的書包。
7歲了,還沒有上小學,因為我沒有上過幼兒園。
從來就沒有去求爸要去讀書,因為我也不想讀書,要養我的兔子和豬。
真的,我承認:我從小就沒有誌氣。從沒有想過那些紙能和錢這種紙扯上關係。因為我爸是文盲,我媽是文盲,我爺爺也是,可能再算上去也是。再退個祖宗十八代的,可能在古代頂多有個教書先生,我也要慶幸地該拜佛燒香的了。
我爸是個無賴,吃喝賭都玩,嫖娼不是不做,是沒本。這些在村上傳得太開了,連三歲小孩都知道,一見到
他,就嚷嚷:“媽,我看見那個無賴。”衝回了屋子,緊閉著門。
臭氣衝天,他是我們全村的瘟神,當然除了他的天氣朋友。
我十歲了,還光著個腳丫亂跑,我媽看了心碎,編了個草鞋給我穿。
我穿著出去走了一圈,被人笑了。我就丟了,媽媽氣得打了我,沒哭。
比起醉酒的爸,媽算是溫柔的。
鞋子被丟了,被人嘲是一個原因,還有就是鞋底,媽用的草也太結實了點,踩斷了。
平時光著小腳丫,不敢走小石子路。今天穿了雙鞋,高興地在上麵蹦跳......結果,小石子的尖棱刺進了肉裏,血流出來,浸透了草。
我哭了,不是因為疼。我要是丟了鞋,媽就不會為我做了。
突然喝醉酒的神經質爸,突然開口問我想讀書嗎?
我知道他說得是胡話,懶得理他。
因為理他,會被打。屢試不爽。
他卻逮著我問個不停。
我煩了,蹦出個字:“不!”
他一聽樂嗬嗬地笑了,“這樣就行了,村上的人找上我,你得承認是你自願不讀的哈!”吐完這一連竄的,終於倒地睡了。
等他躺在冰冷的地上,晚上被磨牙的耗子咬,他活該。扶他起來,吵醒了他就要吃拳頭,我和媽都吃過。
可他每次都是在床上醒來的,我善良的媽。
不過,媽今天卻望著我落淚,沒讀成書,她又哭了。
七歲那年,她也哭。
不過,這次哭得特別嗚咽大聲,喉嚨裏咕咕得在努力發聲,吼出的音調我半個聽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