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七七守在顧北珣的病床旁,數十架醫療器械齊齊上陣,實時監控著顧北珣的身體狀況。來探視的人們絡繹不絕,可他還是沒有醒過來。
醫生說,“子彈已經取出來了,大出血的狀況也已經遏製了。除了內髒受了一部分損傷外,其餘的都尚且安好。按理說顧總應該蘇醒過來了,但是顧總還是遲遲未醒,隻能說明他的潛意識不想醒來。我們能做的隻有等待,或者去追本溯源顧總不願醒來的原因,再由此去打開他的心結。”
這兩日來,葉七七一直陪在顧北珣的身邊,像他悉心照顧自己那樣照顧他。當然,正因為她是顧南飛唯一默許能夠陪著顧北珣的外人,她的行為也招致了不少顧家人的疑惑,尤其是肖碧慈,她曾自告奮勇地提出要照顧顧北珣,卻被顧南飛一口回絕。
“不就是和珣哥哥稍微親近了些嗎,有什麼好得意的。”肖碧慈對葉七七翻了她今日的第十二個白眼。
隻要一有機會,肖碧慈便會抓緊時機地嘲諷葉七七一把。正因為葉七七的置若罔聞,才令她更加變本加厲。要是是平時的葉七七,一定會力爭上遊,對她冷嘲暗諷回來。可如今的葉七七,實在是像變了個人一樣。
她再也不對周遭的環境有所反應,一門心思對著顧北珣,一天下來,可能連一句話也不主動提起。
顧北珣昏迷的第三天晚上,是江修然即將啟程回首都的前一天。三日下來,他也沒閑著,一直在醫院裏守著葉七七,甚至比葉七七自己還要恪盡職守。
她醒著,他看著。
她不小心睡著了,他就替她蓋上被子,再繼續看著。
足足三天,不眠不休。
這天晚上剛好是農曆的十五,月亮正圓,月光透過飄窗撒進病房,更像流水般傾瀉在葉七七的身上。
也正是因為這束光,尚在惺忪中的葉七七眼睛被照耀得不得不睜開,而就在她剛準備轉身去拉上窗簾時,江修然的模樣卻落入了她的眼簾。
“七七,你不累嗎?”江修然率先問道。
“你怎麼在這?”
葉七七反問回去,同時發現了蓋在自己肩上的一條蠶絲毛毯。
“明天早上的航班,想著最後再看看你,”江修然道,“顧北珣還是沒有醒來的跡象嗎?”
葉七七垂眸,看向了病床上靜躺著的顧北珣。他的五官還是那麼精致,鼻梁高挺,薄唇朱色,麵容還是那麼俊逸。隻是那張應當掛著君臨天下風範的臉龐,此刻卻掛著與他全然不符的脆弱蒼白。
“沒有。”她道。措辭著暗含著一股無力的遺憾。
“值得嗎?”江修然又問道。
“什麼?”
“為了他,放棄你憧憬了那麼久的自由,”江修然看著顧北珣,眼神像是剛經曆過一場狂風驟雨侵襲的海麵,平靜而又神秘莫測,“你明明知道,這件事不怪你,一切都是他自願——”
“那能怪誰呢?”葉七七淡然道,“這些都是我欠他的,不是嗎?”
時至如今,隻要她一想到,顧北珣在臨近昏厥前說出的那一句話,她便再難為自己尋找開脫的理由。
他說,“七七,你終於自由了。”
這就好像他是為了成全自己,才拚死相救。可他明明是那麼驕傲的一個人,他不該愛得這麼卑微決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