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不過她的勸雲姨的拉,秦縱遙到底跟著去了。
本想鼓起勇氣回宅子看看情況如何,結果他臨走特意囑咐,不要再回去,擔心有人出言不遜。
可以想象裏麵必定混亂一片,秦縱遙心情低落,何盡歡無意違拗他的意思,以免再引起什麼誤會。
好在宅外處處皆景,雖然賞得不夠清晰,倒也別有一番朦朧趣味,正好借機定一定幾度竄到嗓子眼的心。
“他竟然放心你一個人。”
身後傳來幽涼陰鬱的男音,是秦慕清。
想不到他此刻沒陪伴在秦道遠身邊,反而有閑情逸致出來逛。
既然躲不過,隻好淡定以對。
聽到他的語氣是相當明顯的陳述,何盡歡按捺住緊張轉身,笑意盈盈:
“我是成人,而且這兒是秦伯父長年居住的地方,能有什麼不放心?萬一有差池,秦伯父想必不會開心。”
脫去外套的他隻穿一件質地精良的白色襯衫,暗紅領帶一絲不苟的係在胸前,涼亭周遭一圈路燈打落的光暈層層重疊,給他蒼白麵頰平添幾分暖黃。他懶懶倚上涼亭圓柱,雙手環抱胸前,一條瘦似竹竿的腿稍屈,腳尖橫過另一腳點地,丹鳳眼中飛揚出些許讚賞,下一秒卻又頻頻搖頭,止不住惋惜的樣子,似褒非褒,似貶非貶道:
“你很聰明。”
“謝謝秦先生。”
姑且把他的話當做誇讚,何盡歡維持應有禮節,可是,絕不主動講話。
從今晚不難看出,秦慕清屬於綿裏藏針的陰柔性情,一句話不小心,被他抓住的東西肯定多了去。
“伯父血壓高,剛才氣得差點暈過去,幸好於叔早有準備,喂藥之後好很多,現在回房休息去了。徐唐,徐樺還有晚妝在陪在我媽媽和於叔聊天。”看出她好像不太願意搭理自己,秦慕清也不介意,態度不明的把宅內情況一通說明,語峰突轉:“何小姐既然是聰明人,怎麼不勸勸縱遙呢?伯父畢竟年紀大了,多體恤,多承讓,父子兩哪有什麼隔夜仇。”
什麼叫做隔岸觀火,什麼叫做得了便宜還賣乖,何盡歡此刻有了切膚體會。
她很想脫口而出強上幾句,可是,還是謹慎住嘴,收斂起笑容,不軟不硬的回敬:
“是啊,親生父子間不存在隔夜仇,你所說的承讓和體恤,在伯父眼中,可能是兒子的小胡鬧罷了。”
“牙尖嘴利。”
挑起兩道飛入鬢間的長眉,秦慕清鼓起掌喝起彩來,其實非常清秀俊美的五官間那股陰狠勁兒散去幾分,循燈光望去,似乎隻是一個普普通通大病初愈的年輕男子。晚風送來滿園瓜果樹木的好聞清香,忽然,他渾身抽搐般一震,身體立即站直又彎腰下去,琥珀色眼睛頓時多出幾分形容的哀傷與絕望,臉色白得像鬼,唇角抖了又抖,半天說不上一句話。
“你不舒服嗎?”
同樣還是從“百事通”徐唐嘴裏,何盡歡來之前打探到秦慕清之所以蒼白瘦削,是因打出生就患有先天性心髒病。他需要常年服藥,不能進行劇烈運動,不能情緒變化過多過快,否則一旦病情突發,實施換心髒這麼需要大量準備工作的周密手術,很可能來不及。照理說,秦家巨富,人脈廣泛,要給他尋顆可以手術的心髒不困難,可是徐唐聽說,任憑別人包括林詠如何開解,他死活不肯接受。
說起來,其實也是可憐。
何盡歡想到同樣可憐的堂弟,故還是忍不住關切一句。
久久按住心髒的位置,半彎著腰的秦慕清勉強支撐起來,毫不留情,一針見血:
“他不愛你。”
毫無征兆的四個字迅速又準確的擊中心口,何盡歡定定看向他,片刻無語,直接越過他往回走。
這個男人,虛弱之際還不忘挑撥之事,實在可怕。
熟悉的香水味道在女孩途經身邊時變得更清晰,勾起無數塵封的久遠記憶。
他果斷伸手,穩穩扣住纖細凝白的手腕,用力一拉,強迫她看向自己,咬牙重複:
“我說,他不愛你。”
手腕被勒得相當緊,何盡歡掙紮不出。
而且,她更害怕的是,一旦掙紮出什麼動靜,引來別人,自己可能辯解不過秦慕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