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慢走過去,坐到身邊,將頭輕輕擱在他的肩頭,她溫柔道:
“我們是真的關心你。退一萬步說,即使過去如你所說,縱遙,現在不一樣了。”
“是麼?”秦縱遙淡淡回應,蕭索又輕嘲的語氣如同來自深秋的風。
“是的。”堅如磐石的回答從櫻唇貝齒間溢出,何盡歡伸手挽住他的左臂,眼前流淌過初見時的情境,喃喃道:
“不說別人,至少,我全心全意在愛你,從很久很久前開始。”
隔著薄薄的襯衫,發絲的柔軟和肌膚的溫度抵達肩頭,然而一點點擴散。
好像瓷器布滿裂紋的心稍有震動,秦縱遙同樣想起兩人的初見——
自己的猜測果然沒錯,她對自己的感情始於那一次偶然邂逅。
判斷是一回事,親耳聽到又一回事,帶來的感觸與震撼讓無法不動容的他微歎:
“可能有天,你會發現我遠不如想象的好,不值得你如此,就像……”
“噓。”
何盡歡側身,抬頭的同時將食指豎在他的薄唇前。
經曆父母一事,沒有人比她更懂得“此時此刻”的關鍵,成為曆史的過去和尚且遙遠的某天有什麼重要,皆不如此時此刻自己愛他。深咖色發絲垂落,她深深凝視眼前的男子,粉紅色唇角揚出可愛又俏皮的弧度,認真道:“就算我第三次表白吧,縱遙,我們不說過去,不談某天,隻關注這一刻好嗎?請相信,這一刻的我,全心全意的愛著你。”
光線昏暗不明,而她的眼睛好似兩顆明珠般,在這一刻閃耀出動人又閃亮的光澤。
這些珍貴的光澤悉數落進心裏,將內心大大小小裂紋照亮之餘,亦在慢慢填充。
他伸手拉她入懷,所有情緒和言語歸於沉默。
“可以告訴我,雲姨說了什麼嗎?”如果僅僅隻是秦道遠的偏執責備,早已經習慣的他應該不至於如此。
“她……”秦縱遙想起雲姨所出示的照片,上麵的女子身材姣好,花裙飛揚,站在托斯卡納的豔陽裏,眉眼間俱是風情:
“要再婚了。”
“她和伯父分開很久,如果遇到幸福……”
埋首在散發著洗發水味道的順直長發裏,秦縱遙淡淡打斷:
“不是為她再婚難過,他們兩個,覆水難收,我很小便知道。而且,這是她第四次婚姻。”
“那是因為她沒有直接寫信給你嗎?”
“嗬。”
背部傳來的輕笑讓何盡歡十分心塞,寧願他永遠冰山臉,而不是無奈又譏嘲的笑——
這種笑啊,總令人無端端生出難以言說的絕望。
秦縱遙鬆開她坐好,極目遠眺漸漸褪去漆黑外衣的黎明,仿佛隻有這樣才能保持鎮靜,說出接下來的話:
“你可能不相信,從我七歲她離開,到現在十九年,她沒給我寫過一封信,更別提短信或電話。她每年給雲姨寄明信片,偶爾有信和照片,但沒有提到過我一次。小時候,我總想不明白為什麼媽媽對孩子會不管不問,後來長大才想通,或許,我的存在根本不是她願意的事,或者,我的存在對她來說,是場笑話,或者悲劇。否則難以解釋,不是麼?”
再一次錯愕。
怎麼也想不到,木采清能做到這種程度,親生兒子啊,十九年不聞不問,哪個母親會這樣?
“你試圖聯係過找過她嗎?”寧願相信她有不得已的苦衷,不然,對秦縱遙真的太過殘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