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八章 需要底牌(2 / 2)

嗬嗬,終於親耳聽到講出這樣的心裏話,秦慕清假模假樣的扶住伯父,滿臉擔憂,偷偷瞥向秦縱遙的眼神卻是萬分得意。

“所以……”秦道遠輕推開侄子的手,又示意於大維不要過來幫忙,半彎著腰,一步一步走到兒子麵前,冷厲的神情裏摻和著幾絲鮮少流露的失望悲痛,慢慢把身體放直,一字一頓道:“所以你一直恨我,是嗎?恨對我你從小管教嚴苛,恨我讓你失去母愛,恨我不祝福你和何盡歡的愛情,恨我……”

血脈相連的父子,一旦走到“恨”這一步,該是何等悲涼的場麵!

於大維緊緊跟在離老爺子不到一米遠的地方,生怕他一個跟頭就栽下來,萬一有個什麼三長兩短,簡直無法想象。

徐唐則眼神始終不敢離開秦縱遙,他看得出來,盡管秦縱遙依舊麵無波瀾,睫毛卻在輕輕的抖,像淋濕雨的鳥兒羽毛。

唯獨秦慕清,蒼白孱弱的麵容浮現出兩團詭異酡紅,好像正處在莫名興奮狀態——

也是,籌謀多時的計策派上用場,親眼看到憎恨的人陷入困境,又與生父對峙,還有什麼場麵能如此大快人心?

自然垂落挺括西褲兩側的手收緊握拳,秦縱遙其實並沒想到父親會用到“恨”這般強烈刺激的字眼,若是發自內心的恨,自己何苦留在秦氏汲汲營營呢?他當真以為自己沒有謀生本事,放不下秦氏繼承人的身份麼?不,或許不是,而是這麼多年,所有人對他服服帖帖,唯唯諾諾,包括從前的自己,發生任何一點違逆他意願的事,他就會視為恨。

是他兒子的事實無法更改,能奈何?

獨立深秋的蕭蕭感一股腦兒湧上心頭,好想放聲大吼的他閉了閉眼睛,然後靜靜看向眼前咄咄逼人的父親:

“我是您的兒子,您管教嚴苛,我可以認為是嚴父之舉;失去母愛,我可以理解為你們的感情問題,反正這麼多年也過來了。隻是,您想過沒有,繼承秦氏從來不是我自己的心願,而是您,從小耳提麵命,一個合格的繼承人該怎樣,該如何栽培,如何生活。您問我想不想嗎?OK,這件事我無法違拗,那麼,除此之外,我是否還能有點屬於自己的想法呢?請容許我提醒您,當年,我跪在這間房裏苦苦求您……”

秦縱遙的右手用力朝下點了幾下,流露出的無奈和悲涼感讓於大維和徐唐不由雙雙皺眉——

他在書房裏跪下來求過老爺子?這件事,親近如他們兩,竟從來不知道。

秦慕清似乎也不知情,怔了一怔,不過,隨即又換上看戲的神情,半眯著眼,享受這變態的快樂。

“您還記得嗎?我跪了整整一個晚上!您當時心軟過嗎?若非您執意反對,之盈會葬身撫琴河嗎?”

“之盈”兩個字的出現讓秦慕清臉色突變,他恨恨盯住流露出激動神色的秦縱遙,暗中啐了幾口:

一個叛徒,好意思再提之盈的名字麼?

“這麼多年,外界一直盛傳是我殺了她,您想過沒有,究竟誰才是元凶?還有盡歡,我現在可以明確無誤的告訴您,我愛她,你反對也好,讚成也好,我不在乎。但是,我不會允許之盈的事發生在她身上。如果被我察覺你們動她……”秦縱遙晲向秦慕清,眸光沁涼,幽幽如立在圓月曠野裏呼嘯的狼,“不要怪我不念大家都姓秦。反正,我不介意失去秦氏,更不介意失去一直在利用我、操縱我、懷疑我的人。”

“難道你不是殺害之盈的凶手嗎?要你去救她,她根本不會死!”秦慕清冷冷插.進來。

“我們父子講話,輪得到你介入?”

“你……”秦道遠一手胸口彎腰,一手指著把心裏話全部倒出的兒子,“原來……你……好……好得很……”

“如果您無話可說,那我先走。還是那句話,該盡的義務我會盡。有些人試圖借助外人削減秦氏,您看清楚才好。”

丟下這句話,秦縱遙轉身走向門口,徐唐慌忙跟上去。

秦道遠的腰越彎越低,臉色煞白,渾身抖動,於大維和秦慕清連忙去扶,他卻用力揮開,彎著腰一步步挪向書桌後的真皮闊椅,低聲道:

“你們出去,讓我一個人,靜靜。”

“遠哥。”

於大維不放心,這麼多年,第一次瞧見秦道遠忽然湧現的垂垂老態,讓他有股英雄遲暮的悲涼感。

“出去!”

隻是,悲涼的何止秦道遠?

黑色卡宴在秋雨中急急駛出去,後車座內,秦縱遙宛若虛脫般靠在車椅裏,左邊眼角,滲了一顆小小的淚。

雨絲綿延,籠罩住整個天地,他又有了之前那種深入骨髓的孤獨感,好像全世界隻剩下自己——

盡歡,你看到爸爸了麼?我很想你,很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