燈光雪亮,光束集中的長長曳道中,肉眼可見的灰塵在其中沉浮起霧。
盧彥暗道不妙,可是,暫時他不能公然拒絕林詠的命令。
如果此時拒不從命,勢必提早衝突,肖勇雖然跟隨自己多年,但也沒有十分的把握他帶領的所有人就會支持自己,勝算實在不大。況且就算肖勇願意站在自己一邊,其它人呢?林詠是否還在裏麵培養了自己所不知道的心腹人手?他對林詠的手段和心機實在了解得夠多,所以很多事情根本無法下個定論。
可是,秦縱遙要求必須確保木采清的安全,當然,這會兒還多了個秦道遠。
他說過,假如木采清有所損傷,她所受的每一道傷痕,他均會不差毫厘的如法炮製……
看來,現在隻能見機行事,隻盼望秦縱遙能夠快點過來!
心裏的天平來回傾過來傾過去,幾秒鍾內思緒已是轉了多圈,盧彥將手裏的軍刀恭恭敬敬遞到林詠細白的手掌間。
林詠慢條斯理打開軍刀,一道寒光映冷秦道遠的臉,他急忙喝道:
“小詠,你想做什麼?隻要你不傷害采清,我什麼都能答應你。”
“哈,瞧瞧……”右手拎著軍刀的末端,銳利的前端在指尖點定,林詠朝近在身旁的盧彥失笑道:“和剛才我跟於大維說的話,基本上沒有一個字的變動呢。”揚起下巴示意兩個人控製住想走去木采清身旁的男人,她慢悠悠踱過去,邊走邊反問,“不過,遠哥,你能給我什麼呢?錢?抱歉,小妹我不才,但這些年也不缺錢。人?我最想要的人被你親手送入九泉之下,難道遠哥想自己跑下去帶他上來麼?還是……”
“慕清沒有死。”
兩隻大手從後麵緊緊鎖住肩周部位,稍一掙紮,肩胛部分立刻疼得厲害,秦道遠隻能放棄衝過去的打算。
林詠已然走到木采清麵前,臉卻是側對著秦道遠,揚眉冷笑:
“遠哥難道認為我不知道他還活著?什麼死訊,什麼吊唁,不過你兒子的煙幕彈罷了。當年,他就是用這一招瞞天過海,將何文偷偷轉移出去,不僅騙過你,也騙過我,你以為,同樣的把戲我會相信第二次?讓我猜猜,要是我相信慕清死了,從玉城急急忙忙趕回來見最後一麵,你們父子兩肯定會立刻將我幽禁起來吧?說起來,我還要感謝縱遙,要不是他煞費苦心安排這麼一出,慕清在玉城那起不成熟不完美的爆炸案,恐怕沒那麼容易了得清呢。”
秦道遠目瞪口呆,無言以對。
這麼咄咄逼人,且無處不透露出心計和冷酷的小詠,完全像另外一個人。
或者說,在熟悉至極的身體裏,住著一個他從來見識、領教過的靈魂。
再沒有興趣聽他們唧唧歪歪,林詠揚起軍刀,對準木采清的右心房位置,紅唇一翕一合間,吐出的仿佛是死神的氣息:
“采清姐,聽遠哥說,你當年走的時候,留下便箋說,再和他相見之日必定以死相酬,嘖嘖,真的很凜然有傲氣。說真的,我還是更喜歡從前的你,現在的你變了,變得虛偽,變得無趣!大家全是老熟人,何必裝什麼仁善?你要真是心慈手軟的女人,當年分娩那天,怎麼可能做出那種事?”
“小詠!”
秦道遠暴嗬,揪住的一個人立刻又給了左腿膝蓋處一記猛踹。
薄薄的棉質T恤抵禦不住刀尖的銳利,眼看木采清刹那間臉色蒼白如雪,盧彥的一顆心瞬間提到嗓子眼。讓他吃驚的是,眨眼功夫,木采清忽然又露出疲倦但不失恬淡的笑容,酒窩深深,盡管眼角細紋也熬不過歲月而顯現出來,麵龐依舊散發出一種令人折服的動人。難怪當年秦氏兄弟會紛紛對她鍾情,難怪林姐這麼多年對她恨之入骨,傾國傾城的美人,即使年歲漸長,依舊是一道風景。
他這麼想著時,木采清已然清淡克製的開嗓:
“其實,我也有句話想對你說,小詠。”
“對我?”
林詠的刀尖停留在衣衫上,不屑的嗤道:
“采清姐,我不需要你的道歉。”
秦道遠又搖搖晃晃被兩個人挾製著站起來,大概嫌他礙事,其中一個又撿起之前扔掉的破布強行塞進他的嘴裏。
從縫隙溜進來的夜風忽然間似乎腥味兒更濃了,木采清淡定回應:
“你不需要的,我自然不會說。而且,我也不需要向你道歉,從始至終,我沒有任何對不起你的地方。”
對她這樣的態度,林詠明顯十分不滿意,不過還是按捺住一刀捅進去的衝動欲望,饒有耐心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