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多月的嬰兒,當然不會記得任何事。

何盡歡稍愣,隨即堅定又溫柔的凝視住丈夫,一字一頓:

“他是不會記得,可是,我記得,老公,我們會記得,不是嗎?”

眉目依舊的她不知不覺多出幾分大概隻屬於“母親”這曾身份而特有的光輝,秦縱遙深深望著她,一時無言。是啊,縱然小康康不會記得,我們卻會記得清楚——就好像,自己其實對小時候的很多事情印象並不深刻,但是,母親自小的疏離和冷淡卻一直融進了骨子裏,這一生,估計再也無法徹底抹去。

盡歡說得不錯,她和我會記得,在康康出生以後、生命結束的有生之年。

車慢慢變道,最後靠邊停在一棵茂盛的法國梧桐下方。

心緒激蕩的他沉默半晌,再抬頭時,對麵含擔憂的何盡歡柔情淺笑:

“老婆,康康的名字,我想好了。”

“啊?”

還以為他是為自己的拒絕而不高興呢,打算停車好好理論一番呢,竟然是電光火石間想好了名字嗎?

“不止康康,康康以後有妹妹,名字都一並想好了。”

“……”

呃……

他的思維一向快如閃電,何盡歡覺得還在“孕傻”的自己根本沒辦法跟上。

康康才一個多月,居然連他妹妹的名字都有了,秦先生,你會不會太性急了點啊?

她扶額懵道:

“康康才多大,居然就想著再添一個啦?我可沒想好是不是再生呢。還有,即使再生,你怎麼肯定一定是妹妹?”

“必須是妹妹啊。”秦縱遙篤定道,清雅如畫的眉梢眼角綴滿希冀,“從前我不是說過麼,我想要個女兒,和你差不多的女兒。再說了,有哥哥保護的妹妹,多好。康康可以帶她玩,陪她上學,再大一點的話,可以照顧她,保護她。而且,說真的,老婆,你和我都是父母僅有一個,難道你從沒有覺得孤單嗎?”

何盡歡偷偷瞄一眼後座睡得正香的小康康,好吧,康康小朋友,一個多月的你,已經被你爸賦予重要的“任務”啦。

她點點頭,道:

“是有些孤單吧,所以,小時候我喜歡和寧謙玩兒,後來又很惦記小良,而你……”

聰明如秦縱遙,焉能不懂妻子的欲言又止?

他靠向座椅,眸光投向前方灑落橘黃光暈的路燈:

“而我,盡管從小羨慕甚至嫉妒慕清,內心深處,卻還是把他當做親兄弟。”

車廂內有片刻的沉默,十指交纏間,何盡歡適時將話題拉回來:

“你還沒告訴我,給康康取的大名是什麼呢。”

“秦與何。”

“啊?”

何盡歡再度懵圈。

她不是沒聽懂這三個字,隻是覺得,這樣的名字,是不是太隨意了點啊?

看她一臉呆傻,秦縱遙的唇畔蕩出寵溺笑意,伸手拍拍她的臉頰,慢慢解釋:“你剛剛不是說,康康不記得,但我們會記得麼,對我來說,康康忘記什麼都沒有關係,我隻希望他始終記得,他的父親,深深愛著他的母親,而且,他的父親和母親一輩子也不會分開,就像他的的名字,秦……與……何。”

心頭和鼻尖同時飄來陣陣酸熱,或許是荷爾蒙還沒有恢複到正常吧,何盡歡感覺到自己情緒刹那間激蕩,眼角濕潤。

略頷首掩飾,她重重點頭:

“好,就叫秦與何。那……康康的妹妹呢?”

這個傻丫頭,剛還說沒有想好,這會兒又急著問名字了。

秦縱遙不禁笑出聲,眉眼飛揚間,自有一股越來越雍容深斂的迷人滋味:

“妹妹麼,叫秦映荷,取自楊萬裏的“映日荷花別樣紅”,女子如荷,寓意上佳,同時暗合你的姓氏,怎麼樣?”

不得不承認他的思維真是又快又妙,何盡歡不禁豎起大拇指。

但是,瞄到某人嘴角噙著深藏某種“陰謀”的壞笑,隻顧評鑒名字的她忽然有種掉入陷阱的味道。

哼,這個男人,真是習慣步步為營啊。

她連忙收斂起欣賞和讚歎,佯裝正色道:

“好是好,不過,我可還沒答應生,你可別高興得太早。”

發動引擎的秦縱遙哈哈大笑,與她十指緊扣的手越發收緊:

“嗯,我不高興得太早,遲點也沒關係嘛,反正,我們這一輩子不會分開,還長著呢。”

夜色幽靜旖旎,聽丈夫難得的縱聲歡笑,何盡歡的嘴角亦忍不住上揚——

是啊,這一輩子,還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