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封了個大紅包麼?還買什麼禮物啊。我可聽到你嘀咕呢,說大出血啦。”
“今天下午,你們在午休,有快遞送來的。娟姐見收件人是我,簽收後直接送了來,大概忘記跟你們提起這茬。”沒有化妝的臉顯得格外肅靜,於佩抬手籠了籠自己蓬鬆卻有型的短發,素日明亮如星的兩顆眼睛裏布滿失意的塵埃,“是梁澤寄來的,他特地給康康準備的禮物,另外……”
實在是太出人意料,何盡歡愣住,一絲尷尬滑過柔美麵龐,隻覺得那個粉嫩又可愛的禮物盒莫名有些燙人。
來巴厘島的度假她沒有和梁澤提過,大概是他們兩個之間交流時說到,他選擇千裏迢迢準時準點的送這麼一份禮物,心意實在難得,由此可見,他心裏還是始終惦記著康康的生日,至少,準確記得是哪天。她當然可以把梁澤的這種行為理解成朋友間的關懷體貼,或者說他那樣溫潤清雅的一個男人,做出這種細心的事也不足為奇,隻是,於佩會怎麼樣?
好在反應快,並沒有讓自己的情緒流瀉,而是淺笑道:
“怎麼還選擇寄過來這麼麻煩?完全可以等回去再送的嘛。”
“他辭職了。”
“辭職?”
何盡歡驚詫,這件事,梁澤完全沒有說過。
“醫院本來也是想借助他國外高學曆這塊招牌以及過硬的手術素養,所以,回去上班時,院長就大方的保證過,他想走,隨時可以,而且……”深紅色嘴角不由自主開始難以控製的哆嗦,於佩端起酒,依舊是一飲而盡,“他還是選擇去非洲了,今天下午的飛機,大概沒有時間再親自把禮物交給康康。”
何盡歡再度愣住。
梁澤又去非洲?
他不僅沒有提起,而且選在他們出來旅遊的時候走,是怕於佩挽留嗎?還是怕……她會跟著一起去?
竟然……連親自道別的機會都不給於佩留,也沒有給自己留!
大概是看她們兩個似乎在交談,餐廳裏不知什麼時候響起悠揚悅耳的純音樂。
聽著空靈岑寂的音樂,賞著光芒萬點的夜景,此情此景,輕易將人內心深處的幽微勾起。
繞是平順如她,一時間也有種難以訴說的悵惘。
“我……”想了想,終究不知道能說什麼,她亦端起酒,連飲幾口。
沉默片刻,見於佩似乎也有些打算聊一聊的意思,她於是鼓起勇氣道:
“其實我一直想問問,卻又沒有……你們兩個,這一年,究竟如何?”
“如何?”於佩嗬嗬的笑,蹬掉一邊一朵碩大絲綢花朵的人字拖,收起兩條小麥色的長腿至凳子上,雙臂用力的環住,“他很好,你知道的,溫和,善良,永遠不會讓人感覺尷尬,所以……你懂的。有時我真想敲開他的腦袋看看裏麵究竟裝了些什麼?為什麼我永遠鑽不進去,甚至有時候……明明近在咫尺,還是覺得他很遙遠。我家老頭子說……”
終於說開了,於佩也沒有再隱瞞的意思,一手端起醒酒器倒酒,一手指向外麵的月亮:
“他說,奈何明月照渠溝。”
“於叔是心疼你。”
“是啊,我曉得他是心疼女兒,關鍵是什麼……”
於佩咕隆兩口,俯了俯身,直勾勾的看向好友,眼睛裏夾雜著自嘲,悲哀以及難以掩飾的失落。
“關鍵是……”她以手握拳,用力錘向桌麵,“我他媽覺得自己才是渠溝,他是一輪皎皎明月,可惜,他不肯照向我。”
何盡歡默然。
梁澤可不是明月一般的男子麼,隻不過,於佩卻也不渠溝,她隻是陷了進去難以自拔,以致於有些妄自菲薄。
她沉吟片刻,向前傾身,握住好友的拳頭,一字一頓的問道:
“於佩,告訴我,你真的很愛很愛他嗎?”
“廢話。”醉眼朦朧,麵若桃花,於佩忽然又嘻嘻的笑起來,“我甚至想過,老天爺這是在報複我呢,報複我當年為了寧謙甩你一巴掌,如今啊,就輪到我……算了,這樣的事,本無對錯。當年我還是蠻喜歡寧謙那幅小模樣的呢,現在回過頭去看,卻覺得莫名其妙。那樣的男人,哪裏就能入得了我的眼嗎?”
“那……你想去非洲嗎?”
“去非洲?”
於佩像聽到什麼笑話似的越發笑得厲害,一直笑到眼淚都要流出來:
“他根本沒有告訴我去的哪裏!而且,非洲那麼大,降落的城市不一定是他落腳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