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得不去,因為他是我愛的人,我還沒有親口跟他說我愛他。

她說得如此堅定又如此深情,即使不再年輕,劉哥仍然聽得心頭一蕩。

好像有大風忽然間吹過,在這樣溫度高得嚇人的午後,帶來一絲絲清涼舒爽。

他用力吸著猩紅閃閃的煙頭,思索許久,還是搖頭:

“不,於小姐,作為您的向導,我還是建議要先保證安全,不如……”

“既然這樣,我就和劉哥就此告別,謝謝您。您坐車回去吧,車錢我們之前說過的,由您談價並支付,拜拜。”

從來不是一個喜歡糾纏的人,於佩走到車廂尾端,慢慢爬下去。肩上的登山包有點重量,不過好在她常年堅持鍛煉,因此身體還是感覺比較輕盈。瀟灑下車的她忽然想到,自己這麼一個利落幹脆的人啊,居然在梁澤這件事上百般糾纏,真真是失了多年積攢的風度啊。一縷又苦又澀卻又夾雜幾分甜的笑容浮動在嘴角,腳踏軟皮靴的她邁開大步超前,兩條勻稱袖長的腿一如心情,無比堅定。

“喂,於小姐……於小姐……”

劉哥扶著車廂大喊,於佩卻是頭也不回,高高揮動著左臂道別。

沒想到她竟然會這麼利落決定一個人走過去,劉哥又急又擔心,甚至還有幾分懊惱,一想到萬一這個總笑眯眯的姑娘出點什麼岔子,自己招牌砸了不說,而且她不是大小姐麼,會不會有人追究自己的責任?考慮再三,他趕緊抓起自己破破爛爛的背包,掏出一把錢塞給黑人小夥,嘰裏呱啦說了一大串之後,跳下車追過去。

“於小姐等等我!”

如同一個火球懸掛的太陽照得大地和人都有些幹涸,於佩眯了眯眼轉身,劉哥喘著粗氣追上來:

“我陪你過去,不過……”

心裏住了個人精兒的她哪裏不懂意思,立刻高興的接過話茬:

“到地方,我馬上給您多出的錢,還有您侄子……”

“謝謝於小姐。”

貨車發動,頭也不回的轉彎往回走,揚起漫天的黃色灰塵。

劉哥不想坐地起價,不過,對於佩答應的條件也不可能拒絕,他看看兩個士兵,踟躕道:

“於小姐,咱們要想跨過他們,手機卡肯定得交出去,所以在這之前……”

“明白。”將包往地上一扔,於佩立刻掏出手機舉起,見居然有兩格信號,笑道:

“我這就給國內去電話,讓人安排您侄子的事,您把您侄子的照片和姓名立刻發到我手機上。”

她直接給秦縱遙撥打過去,大概是手機正好在旁邊,低沉悅耳的男音很快響起:

“在哪裏?安全嗎?”

“安全安全。老秦,我想利用你的總裁權利安排一個人進秦氏,可以不?知道你是一個公事公辦的人啦,隻此一回嘛,好不好?”

“理由。”

笑容僵硬在於佩嘴角,她看了看劉哥,如果說出事情原委,他肯定也會反對自己去找梁澤吧。

眼睛滴流一轉,她嘿嘿的笑道:

“生死攸關算不算?”

“你剛說你安全。”

“……”

這個秦縱遙,要在他麵前搞點小動作,真困難呐。

她噘噘嘴咬咬牙,怒道:

“到底幫不幫?理由就是,我可是幫你去消滅情敵呢,大情敵啊。我可跟你說,有些情敵的段位之高,恐怕你……”

“資料發過來。另外,少掰扯些冠冕堂皇的話,與其說幫我,還不如說是幫你自己吧?最重要的是,時刻記得,安全第一。”

最後八個字,他說得很慢,而且,聽得出來,是刻意咬重了。

一股酸熱噴湧至心頭與鼻尖,過來這麼些日子,於佩第一回有些想落淚。她趕緊將資料發過去,又趁著還有信號,將手機遞給劉哥,讓秦縱遙親自亮出身份和他保證會安排工作之後,兩人各自背包往前走。兩個士兵果然要求他們必須掏出手機卡,他們照做後才被放行。日光越發濃烈刺眼,一望無際的枯草黃塵,於佩抖了抖肩上的包,朝前微笑:

梁澤,我來了。

——*——*——

梁澤躺在一張簡陋不堪的床.上,兩隻清亮如泉的眼睛此時無力睜著,仰望著屋頂瓦片破爛處漏下來的光。他臉色虛白,雙頰卻又詭異的暈起兩團紅暈,幹涸破敗的嘴唇上下各裂開兩道口子,黑發浸滿半幹的汗水,身上穿的粉藍襯衫到處是一團又一團的汙髒,整個人散發出一種難以形容的病態枯敗,仿佛生命正在以看得見的方式正在一點點流逝。

叩叩叩,敲門聲落下,兩個身穿白大褂的男女一前一後走進來,兩人都帶著嚴實的口罩和橡膠手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