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喝下梁澤腕血的當天深夜,於佩的體溫開始升高,最高時,差不多達41度。
頭兩天,身體素質良好的她還有精神和梁澤說說笑笑,到第三天,燒得完全沒有胃口,除開水什麼都吃不下的她進入頹靡無力的蔫蔫狀態,梁澤勉強撐著搖搖欲墜的身體給她溫敷,可惜,收效甚小。這幾天內,隻有曹領隊進來過,可惜的是,他告訴他們,實驗室那邊還是沒有傳來準確消息,更別提相應的措施和疫苗的研究成功。
屋外是高溫,身體還始終處於高溫,兩個人的衣服均是濕了又幹,幹了又濕。
房內充斥著一股酸臭汗味兒,又一個深夜來臨時,見於佩精神越來越差,梁澤不得不坐在床畔,陪著她一茬又一茬的聊天。
於佩理解他的心意,也勉強打起精神,半眯著無力的眼,問道:
“你是怎麼感染到病毒的呢?”
“曹隊沒有告訴你麼?”
梁澤垂眸看向疲軟如泥的她。
這是他第一回看到她總是異常明亮的眼睛暗淡下來,除開不習慣,內心深處,他也有些難以言喻的心疼和害怕。
若非為了自己,她怎麼可能大老遠跑到這裏來?
“他沒有說仔細……”不知道是性別差異,還是對病毒的承受因人而異,於佩覺得,和來的那天相比,梁澤的體溫雖然還是沒有顯著下降,精神似乎好了幾分,而自己,經過連續幾天的40度之後,身體和意誌都去到前所未有的薄弱。用力掀起沉甸甸的眼皮,她朝上方的隱藏在陰影裏的 麵容露出疲倦又無賴的笑,“而且,我想聽你說。”
“好。”
她的唇幹涸,裂開幾道血口。
梁澤拿起事先準備的紗布替她潤了潤,柔聲道:
“追根溯源,起因還是殺戮和利益。你去過很多地方,應該知道,在每個國度都有偷獵保護動物的違法行為,在中國美國等法製比較健全的國度,這種行為遏製的力度比較大,情況會稍微好些。但是,在政權混亂或者說法製不那麼健全的地方,獵殺動物、獲取想要的動物器官、皮毛甚至是標本,對有些人來說是一本萬利的好生意。”
“象牙……”
嘴唇的濕潤和清亮給混沌不堪的大腦帶來一絲如同春風拂麵的舒適,隻是,太舒服了,於佩隱隱約約的很想睡去。
見她眼皮耷拉下去,梁澤將毛巾挪開,又抽出體溫計甩好,用力握起她的右手:
“來,測個溫度。你說得對,這一夥人獵取的,就是象牙。他們殘忍的將大象射殺但保持不立刻死亡,然後取走覬覦的象牙,大象被拋棄後被那個黑人小朋友發現。他和很多其他小朋友,或者說和其他很多當地人一樣,視動物為友好的忠誠的朋友,所以,發現受傷大象的他立刻來找我,因為我曾給他看過病。”
“然後呢?”
“我去看了,大象差不多奄奄一息,身上的傷口被蠅蟲環繞,已不可能再救。我遺憾的告訴他,救不回來了。可是,他不聽,非要我下藥,直到我再三表明沒有辦法之後,他可能情急,低頭咬了我一口手背,當時因為去的急,沒有來得及帶橡膠手套,而且,手上還沾滿替大象檢查時的血。血應該是滲入進傷口,當時我並沒有在意……”
於佩的嘴角不由彎了彎,盡管燈光和視線皆有些模糊,仰躺著的她還是覺得,上方的這張臉真是好看呀。
嘖嘖,於佩啊於佩,還說你不是色中餓女,都什麼時候了,還想著人家的貌美皮囊。
自我唾棄兩句,她半張開眼睛,喃喃又問:
“那為什麼會出現軍隊呢?”
“對於違法獵殺,當地武裝力量一旦收到消息,還是會鎮壓阻止,將那些人捉拿。接到報案之後,他們立刻組織出動,去追那夥人,結果,他們發現,那夥人竟然沒有立刻逃離很遠,個個全在發燒。生活在這種條件艱苦的地帶,他們對病毒有種本能的感應和了解,因而立刻將他們帶回去進行檢查,抽取血清,結果發現根本什麼原因導致高燒。其中一個,聽說當天晚上在痙攣中死了。”
“死了一個?”
這是於佩之前沒想到的,她很想像從前一樣一個鯉魚打挺就坐起來,可是手腳根本不聽使喚。
“對。”示意她抬起胳膊,梁澤抽出溫度計,溫度依然在40.8度,他的心也慢慢往下沉,“聽老曹說,屍體立刻被焚燒了。然後,他們開始清查有誰接觸過那頭大象,那個小孩。得知我竟然還去看過也發燒之後,他們立刻將整個醫療隊帶來這裏。雖然這種做法有些強硬,不過,我們都是醫生,還是可以理解,對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