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著人群,沈如念看到了那道黑著臉走走進來的身影。幾個剛才開口的女同事默默往一邊退了退,隔開了與她的距離。
江眉手上抱著紙盒子,那是離職的人常用的。
那些調侃她聽見了,卻再也沒有心情計較。冷冷掃了大家一眼,視線在沈如念身上稍有停留。
哪裏好像不對,既然是離職,江眉怎麼還往上走。
電梯裏的人漸漸變少了,沈如念左右看了看,覺得自己也沒有什麼好躲得,大方的站在那裏,看著電梯上跳躍的數字。
一直等到電梯隻剩下自己和她了,江眉往後退了一步,跟沈如念並肩站著。
按理來說,兩個人沒什麼交集,挺多喜歡上了同一個男人罷了。所以沈如念沒打算主動開口,交情都談不上,不給自己找不自在。
直到身邊傳來了低泣聲,壓抑的氣氛讓沈如念皺起了秀眉,側身看了江眉一眼。
她哭了,雙手抓著盒子,就像是溺水的人抱住了最後一塊浮板,指甲都要掐進去了。
“沈如念,幫幫我好嗎?”
她沒想到江眉會主動開口,更不想不到一開口是這樣的無助和悲切。
“你怎麼了?”
沈如念轉過身,與她麵對著。
江眉憋在心裏折磨著她的情緒一下子崩了,她丟了盒子,一把抓住了沈如念伸過來想要安慰她的手,淚眼婆娑的說道:“你幫幫我吧,我真的不能回去的,你跟老板求求情,好嗎?”
第一次見她,她趾高氣昂,那樣神采奕奕的跟其他特助站在一起,就像一束帶刺的玫瑰,驕傲自信。
可現在,她的狼狽和脆弱的一麵,讓沈如念莫名有些難過。
“你怎麼了?”
沈如念看了眼電梯上跳躍的數字,隻是十層,還有時間。
江眉的身子搖搖晃晃的,沈如念扶著她去一邊,沿著壁沿坐下。
“你知道嗎?我表麵看起來光鮮照人,其實呢,我就是一個多餘的人。沒有顯赫的家世背景,能幫到我的隻有自己。出生在一個重男輕女的家庭裏,就因為我是個女孩,我要承受許多不該背負的責任。
父母的冷血讓我體會到了這個世界上的殘酷,他們可以為了哥哥付出一切,變本加厲的壓榨我,逼迫我。我拚盡了一切離開了那個家,一步步走出去。
可是父母一直沒有放過我,直到我進了唐氏工作,一步步走到了今天的位置,因為顧忌老板的麵子,父母他們終於不敢再那樣對我。
所以,所以,我真的不能失去這份工作,我真的不可以啊……”
重男輕女的觀念在農村普遍,沈如念曾經無比慶幸過,自家爸媽從來沒有這樣,甚至是重女輕男。想想記憶裏的小夥伴,因為是家裏的女孩子,遭到的不公平對待。
她從來沒有想到驕傲的江眉會有這樣的背景,她從包裏拿出紙巾給她,安撫的拍了拍她的手,“我幫你。”
不是她太善良,而是她見不得別人受苦。尤其是別人的受苦極有可能是自己造成的,江眉被辭退或許與她有關呢。
這件事在她的能力範圍之內,既然能幫,沈如念沒有辦法說服自己袖手旁觀。
電梯開了,沈如念扶著江眉走出去,迎麵撞上了走出來的李瑋峰。他看著眼前哭紅了眼睛的江眉,俊臉上都是心疼。
“江眉,你……”
“你先照顧她一下,我去去就來。”
將江眉交給李瑋峰,沈如念大步邁向了唐哲的辦公室。
李瑋峰還是麵前垂頭喪氣、梨花帶雨的江眉,他心裏有聲音告訴自己不可以,但是但是還是沒有忍住。
將江眉一把抱進了懷裏,毫不猶豫的說出了憋在心底很久的話,“沒了工作,我養你。”
她和李瑋峰的關係是特助們裏最親近的,因為他了解她的所有。知道她偽裝出來的驕傲,知道她苦心經營的形象。
總裁辦的同事們看著抱在一起的兩個人,當場石化。
金特助和水特助怎麼還有情況了?水特助不是被辭退了嗎?為毛金特助那句“我養你”讓人酥的不行不行的?
辦公室,唐哲簽好最後一份文件,抬頭看著走進來的女人,垮著小臉,不開心都寫在了臉上。
手中的筆一頓,他起身走過去,“怎麼了這是?”
“唐哲,我不開心。”
他看得出來,環上女人的腰,抬起她的下顎瞧了瞧,“理由呢?”
“就是不開心。”
女人最近好像喜歡上了撒嬌,在他懷裏小鳥依人的樣子讓他一時無措,心裏卻是幸福的。
不過更重要的是,分開的時候她還好好的,這一會的功夫怎麼就……
“唐哲,你說我們家要是重男輕女,你還會遇到我嗎?”
這思維跳躍的有些快,原諒男人一時沒有跟上她的節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