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堯瑾的確沒猜錯。
佟念頤正要關門的時候，視線裏卻見一道陰影一閃而過，鼻端隨即嗅到一股熟悉的煙味，暴露了那人的半路折回。
無妨，這場好戲，她不介意多個旁聽者。
被男人戳穿了意圖，佟念頤也不見氣惱，她拿來備用醫藥箱給晏堯瑾包紮傷口，手上的動作卻泄露了內心的波瀾起伏。
被瞧得有些不自在，佟念頤趕忙道出疑惑緩解尷尬：“你為什麼又回來？”
“有件事想問明白。”男人定定望她，過後又把眸光投向窗外，“現在知道了。”
佟念頤在他手腕上打了個結，貌似不經意地問：“晏太太是不是懷疑我沒失憶，還問過你？”
她那天被刺激到，一時衝動才拋下這枚重磅炸彈。方姝琴又不蠢，不會沒想到她其實還記著過去。
晏堯瑾輕輕回了聲“嗯”，又不忘補充一句：“我其實早就猜到了。”
“怦——”醫藥箱撞上儲物櫃，發出刺耳的落地聲。佟念頤慌忙撿起來，卻不敢再直視他。
晏堯瑾瞧她反應這麼大，不免感到些許得意：就許你把我蒙在鼓裏，我就不能把你當小猴耍？
等了半天，也沒聽女人問原因，倒是自己先按捺不住，主動解釋起來：“按理說，一個人就算沒了記憶，飲食喜好也不會有太大改變。你以前那麼討厭吃芹菜，怎麼會突然就不挑了呢？當然，這時候我還沒怎麼懷疑……”
疑團真正成形，是他那天去片場找佟念頤，碰巧遇上小時在打電話，女孩子操著一口順溜的家鄉話——幹啥子——最先爆出佟念頤黑料的那位不知名博主，很久以前用家鄉話吐槽某同事的微博還保留著，供他們找出蛛絲馬跡。
那人和小時，是高中同學，到現在還保持著不錯的關係。
當時他就隱約有個猜測，佟念頤是在自導自黑——置之死地而後生，既可讓紀曼齡失去他的信任，也能讓她成功獲得自己庇佑。
他堅定了這個想法，卻是上次兩人見麵的時候。自己剛巧胃病犯了，佟念頤問都沒問就從他衣服兜裏掏出藥來。為防萬一，晏堯瑾的衣服大多都是內側縫著口袋的樣式，這樣方便揣藥。這個習慣，還是佟念頤督促他養成的。
現在他也終於知道，女人為什麼會放棄演《猩紀元》女一號的機會，如紀曼齡所說，她是想看鷸蚌相爭，勁敵一除，自己才能最後得利。
不，確切來講，她這是在報複。他，紀曼齡，陶湘源，甚至方姝琴，所有人，一個都逃不掉。
晏堯瑾想到這，突然感到一陣悲哀和畏怕。
而佟念頤聽完他講述，周身已難掩複仇女王的氣勢：“既然晏大少向我坦白了這麼多，那我是不是也該禮尚往來一下？比如……告訴你我那天到底對晏老太太說了什麼？”
晏堯瑾直覺不想從她口中聽到答案。仿佛是一層薄薄的窗戶紙，被輕輕一捅，就破了，再難以複原了。
“晏太太說，之所以會打算見我，是因為你在她麵前下跪求情……”
“念念！”
晏堯瑾趕忙阻止她講下去，手上的傷口這麼一動，痛感好似牽扯到了心底去。
“她這麼一講，倒提醒了我……所以走之前，我告訴她，當年我做完流產手術，躺在病床上的時候，也盼著有人能在我跟前下跪求得原諒……可惜，最後誰也沒等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