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過往(1 / 2)

慕容離嗤嗤的笑了兩聲,略帶譏諷的看著我:“畜牲受了恩惠,尚且知道銜環結草,你卻連救命恩人的都記不得,當真是……”

最後幾個字他沒有明說,可我也不傻,不過就是些豬狗不如之類的汙言穢語。

但我著實冤枉,一直以為執刀替我換皮的是師傅,雖然平日裏沒大沒小,可春節端午中秋,或多或少都會為他奉上些禮物,以示孝心。如今他這麼一說,我細細回想,那日裏換皮我也隻是堅持了前半程褪皮,後半程的植皮卻是早就痛暈了過去,哪裏還知道是誰替我換的皮,不過先入為主的覺得師傅辛苦了全程。

“落落是整個陳國最好的繡娘,是我重金從江南繡坊挖過來的,從種桑養蠶到衣服的縫製繡花,我的衣服她全程包辦。”不知何時,慕容離早已起身,踱步至窗台邊,伸手支起了窗戶,緩緩開口,“又是一年春天。”

我不解他後半句的意思,隻是順著他開著的窗戶向外望去,啼鶯舞燕,小橋流水飛紅。

他突然換了語氣,咬牙切齒:,右手握成了拳頭,狠狠的砸在窗柩上:“也是在那個春天,雲霆拐走了情竇初開的落落!”

要是不知道這麼個緣由,就他現在這個狀態,我完全有理由相信大師兄拐走的不是他的婢女,而是慕容離心尖尖上的人!

大師兄拐走了落落?還是個情竇初開的大姑娘?可是我在青嵩從來沒有聽到別人提過啊,這其中定有隱情,我心底暗忖。

那一日,慕容離及其“好心”的給我說了那麼一段陳年舊事。

聽他的話音,他與師傅卻是多年的舊相識。

洪澤二年,陳宣帝執政的第四個年頭,國泰民安,百姓安居樂業。

那是慕容離成功上位太守的第二年,雖隻是個太守,可衣食住行卻是從不馬虎,極度講究。

衣服的繅絲,是他在城外邙山山腳辟的十裏良田,種上桑樹苗,養殖春蠶吐出的絲;吃的瓜果蔬菜,雞鴨魚鵝,則是他專門聘請的專家,按照科學的方式澆灌培養。

落落是煙雨江南最有名的繡娘,她的手藝甚至比宮中的女官更甚一籌,聽聞尚衣局有意將她納入宮中,卻被她婉言拒絕,雖然慕容離說他是用重金將落落請入太守府,我卻很是不信。連尚衣局要求都拒絕的人,怎麼會被他所謂的“重金”所吸引?隻是既然他不願意說,我也就不再追問。

落落自然而然接管了邙山的那一片桑樹林,平日裏大都在那裏出沒。

慕容離也不是小氣的人,吩咐人在桑樹林旁搭了一套清亮的房屋,賜了三五個丫頭,供落落居住。

大師兄就是這個時候出現的。

雖然慕容離說大師兄是誤闖了桑樹林才結識落落,我卻一點都不相信。試問桑樹林距太守並非百八十步,而是百八十裏,究竟為嘛,大師兄跑了這麼遠,真的隻是無聊到處亂跑嗎?

我心底暗自偷笑,慕容離不說,我也能猜到七八分,肯定是他在大師兄麵前故意吹捧激起了大師兄的好奇心,這才去一探究竟。

慕容離用了兩個成語來形容大師兄與落落的情事:一見鍾情,天雷勾地火。

自此以後,大師兄竟堂而皇之的住去了邙山小院。

這個變故讓慕容離有些措手不及,雖有怨言,卻不能發泄,想著大師兄不過是下山遊曆幾日,過一陣也就回青嵩了,這才忍氣吞聲的隨他去了。

他沒想到事態竟愈發嚴重起來。半月後的某日清晨,當他從楚聿手中接過那封大師兄親筆寫的“致歉書”時,怒火中燒。雖然自己平日裏與師傅有些交集,卻還沒好到能夠對自己的東西不問自取,更何況是個大活人!

慕容離帶了十二鐵騎,直奔青嵩,卻直接被師傅攔在了山腳下。

聽他的話音,當時場麵應該還蠻壯觀的。十二鐵騎“一”字排開,手中的冷兵器泛著寒光,麵色是統一的毫無表情,慕容離手持乾坤扇,踏馬而來,唇畔始終勾著抹若有若無的弧度。

反觀師傅可就淡定多了,一人獨坐赤雲亭,素手撫瑤琴,酒杯裏不過半盞瓊漿,四麵的紗幔隨風輕舞,好似仙人下凡。

大家都是文明人,並沒有一言不合就開打。念著與師傅的舊情,慕容離也就應了師傅進亭一續的要求。

進去不過半盞茶的功夫,慕容離便眼角含笑的離開了,也沒繼續找青嵩的麻煩。

個中緣由他並未多講,不過是扔了一句自己本是平陽太守,哪能帶頭聚眾鬥毆雲雲,我卻怎麼都無法相信,索性也沒問他,之後對楚聿“逼供”了一個下午,這才知道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