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答應我三件事(1 / 3)

莫非那雪天蓮蕊以被摘下,存放於這木盒之中了?凰將離的眸閃過一絲欣喜,伸出手要去取時……突然有個機關被莫名的力量啟動。

霎時,房間四周的牆壁開了數百個密密麻麻的小洞。

“當心!”南宮羽墨察覺有異地驚吼了聲,但卻因為機關啟動得太過迅速,所以他根本來不及跑到凰將離身旁幫她擋。

沒一下子,自牆壁四周飛射而出的飛箭便朝站在木桌前的凰將離整齊畫一地射去。

聽到南宮羽墨的警告聲後,凰將離情急之下昨閃右躲,才得以閃掉朝她飛來的毒箭,雖並未直接射中,卻也因為數量眾多而飛擦過凰將離的身邊造成熟道傷痕。

“唔!”悶哼幾聲,凰將離撫著受傷的手臂躍到南宮羽墨身邊,還未開口,背部卻冷不防地又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推進屋內。

這突然的舉動讓凰將離和南宮羽墨都嚇了一跳的瞪大了雙眼。

“誰?”撐著險些跌倒在地的身子,凰將離回頭一望,除了一臉擔憂且迷惑的南宮羽墨外,卻沒有其他人影,正當她還想開口時,牆上的機關又動了起來。

刹那間,數百根長矛如疾雨從屋頂落下……

“危險!”南宮羽墨心驚地一吼,奮力躍向前!

男子倚在床沿懶懶地用手攏起自己身後披散的烏黑發絲,隨意束起,套上純白的長袍,連衣襟也懶得整理,就這麼露出一半片白皙胸膛,推開門,不甚畏冷的他反而因微涼晨風的吹拂而舒服得眯了眯眼。

放眼望去,雖在這麒麟穀中早已沒有那春夏之分,可他卻是一眼便能瞧出那外麵已然是秋分,沒有秋日蕭瑟的風景,卻是有個白色的人影倒臥在血泊之中。

當下男子根本無暇去思考這麒麟穀的景為何會百年如一日,立刻衝上前去抱起那奄奄一息的白色身影,懷中之人有著一張蒼白而絕美的麵容,看女子那一身裝束和手中緊握的佩劍,便是已經猜出這姑娘出現在麒麟穀的目的。男子微微垂著眼,正思考該如何應對,隻見女子已顫抖著睜開眼眸,一汪如墨的瞳幽幽盯著自己,輕聲說道:“你死,或是我死。”

“尋常人聽見你這種說詞,大概早就一刀給你個痛快了吧。哪有這種求人救命的方式啊……?”男子坐在床旁,一邊喃喃念著,一邊輕輕劃開那染血的衣服,倒上一整瓶額藥粉,再用布帛緊緊纏了幾圈,“先止血,等會我去雪峰幫你請大夫來。”

“不必了。”白衣女子躺在床上靜靜說道,伸手握住男子白皙纖細的手腕,稍一用力幾乎就可將其捏碎。

“勸你不用費心。”男子淡淡說道,“要是殺我有這麼容顏,你昨夜早就成功了。”

昨晚?女子的眉蹙得更緊了。她還記得那間雅致的樹屋還有滿屋的暗器機關,自己身上的傷怕是昨晚被那些尖銳的矛刺傷的,可是為何她會昏倒在這個陌生男子的屋前,那麼奮不顧身想要救她的南宮羽墨呢?

“昨晚那間樹屋……”

“就是這裏。”男子歪著頭看著女子瞬間變得古怪的神情,頓時覺得有趣、又見女子忿忿的皺眉並不答話,男子於是故意按住女子身上剛包紮好的傷口,輕聲問道:“我的劍嚐起來如何?”

“……很痛”她自然是忘不了那些亂矛之後的穿胸一劍,那種鑽心的痛讓她忍不住想要自己動手了解自己的生命。

“你這麼老實的回答我倒是不知道該接什麼話了。”男子狀似苦惱的按了按自己的太陽穴,眼底卻帶著笑意。身後沒係好的發絲隨著動作散落身前,有幾縷滑過床上女子的麵頰。

“既然我救你一命,告訴我你的名字應該不算過分吧?”男子盈盈笑語中帶著一絲幾不可見的脅迫。

躺在床上的女子聽出了弦外之音,隻能垂著眼淡淡回道:“凰將離。”

男子徑自踱到窗前,伸手撐起竹窗,再慢條斯理的走到桌旁為自己倒了杯茶,隨意披在伸手的白色外衣因動作而拖行在地,在透進室內的秋陽下白得有些炫目。

凰將離動了動身子,發現傷口並不若自己所想的深,但她知道這劍若是再偏一分,定可輕易挑去自己的性命。凰將離墨色的瞳低垂著,蒼白宛如鬼魅的臉頰無力地貼在枕上,本應是習武之人的英姿颯爽中卻又平添了一分柔弱之感。

“名喚將離……你的父母該不是想你一輩子都這般將散將離吧。嗬,身在江湖再配上這般名字,應是經曆了多次生離死別?”

“生離沒有,僅有死別。”

“看來我是救了個煞星?”

“先殺再救不是救。”

“……那先救再殺不是殺嗎?”白色人影站起身來推開門扉,柔柔的冷淡語調讓人猜不出他此時的心意,並非是喜怒無常,而是沒有喜怒。

凰將離躺在床沿暗自運功試圖療傷,卻發現氣血窒礙,心口的血脈像是被無形的劍氣封住了,換成一般習武之人大概早已嚇得不知所措,但她隻是冷靜的閉上眼,暗自揣摩那一劍的殺路在自己體內到底起了什麼變化。

“山中歲月無聊得很,不知你就留在此地陪我吧?”男子站在門邊回過身,背著光線的輪廓有些模糊,凰將離勉強睜眼望去,隻見對方緩緩脫下外衣,再抽去頸後的發帶,任發絲隨風飄散,像是含著一汪碧水的眼眸淡淡的笑開了。

凰將離默默的移開眼,緊抿著唇不想開口說話。心裏惦記著不知身在何處的南宮羽墨,還有那一直想要弄到手的雪天蓮蕊。她終是忍不住撐著自己殘破的身子翻身下床,卻是因為身體無力而重重的摔倒在地上,引得那看著窗外風景的男子轉過頭來。

上前扶起倒在地上蹙著眉頭忍痛的凰將離,男子挑眉睨著她,“你這是想要尋死?要知道你現在的身子可經不起這般的折騰。”將凰將離扶到床上,男子隨即伴著她坐下,撩起她的發絲說道:“如是你覺得無趣,那我們便來聊聊好了。”

“你要殺我,那昨晚與我一同的男子你可見到?”

男子蹙眉回憶了一番,搖搖頭篤定道:“不曾。”那晚刺出一劍後,他便是抽身離開,因為這樹屋造成這般大的動靜必定會引起煙影城的人注意,待到事情過了莫約一個時辰之後,他才回到樹屋,卻是什麼人都沒見到。直到今早才發現躺在他家門口的人。

“那人對你很重要?”男子手指的動作突兀的停了下來,碧水般的眸子一瞬不瞬地盯著凰將離。

“不算,隻是朋友一場。”凰將離淡淡地道,說完便是有些懊惱,自己居然會真的跟眼前的陌生人閑聊起來。板起了麵孔,凰將離冷冷的問道:“你是何人?”

“我?嗬嗬?”男子低頭輕笑,隨即扯下自己右邊的衣裳,露出簡潔的肩膀,露出略微的迷茫之色,可是那神情也隻是一閃而逝,男子淡然道;“我在這麒麟穀生活了三百年,可我不是妖,我忘了自己叫什麼,肩膀上紋的是蝴蝶,不如,你叫我枯葉好了。”

“月夜曾經送我一個名字……叫晨曦。”頓了頓,凰將離緊抿的唇角赫然揚起一絲弧度,“我殺天下人不是為了自己,隻是……為了他。”

“殺了那麼多,你就不怕你的手上沾染上業障?”枯葉將臉湊到她麵前,眸子直直地望進她的瞳孔,試圖想要看透徹她的情緒。隻因他覺得這絕美女子心中的情緒並不如臉上帶著的笑意這般,那眸子裏竟是一片清冷之色。

業障?凰將離抬起雙手怔怔地凝著自己的雙手,倘若這世上真有業障之說,那麼喪生在她手下的人命已然能讓她打入十八層地獄了。

“你來這麒麟穀是為了何事?”

這狀似隨意問題卻是讓凰將離警惕起來,她睜開有些迷蒙的眸子望向枯葉反問道:“你又為何會在這麒麟穀內生活了三百年?”若他不是妖,那這三百年又是怎麼活下來的?

枯葉驀然沉默,手指上纏繞的發絲因為失去了他的力道而鬆散下來,那青絲就如同他的氣息一般,飄飄然跌落在床上。他將衣裳拉好遮住那裸露在外的肩膀,淡漠道,“我忘了,根本就不記得。我的記憶停留在醒來之後,便是從這麒麟穀開始,三百年的時候足夠我忘記很多事情……你是不是覺得,我是妖物?”

他轉過頭睥睨著一臉沉思的凰將離,碧水般的眸子閃著希冀,似乎凰將離的回答讓他很在意。

“或許,忘了,才是最好的,我也曾想這般重新的活一次。”

“難道我是撿了尊門神回來嗎?”枯葉停下筆尖,微噘著嘴吹幹紙上的墨跡,抬眼隻見凰將離直挺挺的站在門邊,一雙眸子空洞的望著遠方,挺拔的線條宛若一尊白色的羅刹。

七日來,靜心養傷的凰將離幾乎沒說過半句話,全是枯葉半是無聊半是有趣的用言語逗著對方,兩人雖然出同行居同所,卻像是從未有過交集,頂多是枯葉無聊之時會硬纏著凰將離看自己的字畫,非要她評出哪一幅字飄逸俊麗、哪一幅畫意境深幽,此時凰將離總會以那雙深色的眸子橫睨一眼,然後毫無情調的用指尖默默指著紙張,就算是個答複了。

“你的傷,好得差不多了?”

“嗯。”

“灑上這瓶藥,你就可以走了。”枯葉微微傾身將凰將離推倒在桌沿,覆上對方的身子,指尖劃過那傷痕滿布的胸膛,笑著說道:“這麼多傷口中,還是我那一劍最為深刻吧?”

“這沒什麼好得意的。”興許是傷口好得差不多了,總是對他冷淡如水的凰將離也難得願意陪對方你來我往一番。

枯葉挑眉一笑,白皙指尖沾著深紫色的藥粉抹上凰將離手臂上的傷痕,不重不輕的按揉著,甚至故意劃過那已經結痂的傷口,含笑看著身下人的反應。

凰將離偏頭瞥了眼自己的手臂,那先前被鞭打的傷口已經完全看不到痕跡,那手臂上隻剩下了那晚造成的傷痕。她完全不把對方的挑釁放在心上,淡淡問道:“擦好了嗎?”

“這就是你對恩人的態度……?”枯葉也懂得見好就收,雖然凰將離曾敗在自己的劍下,但傷愈的她未嚐不是個威脅,真的惹惱了對方對自己也沒有好處。

“凰將離有恩必報,有仇必報。我欠你一恩一仇,你想我先償還哪一個?”

“嗯……你今日的話怎麼這麼多?”枯葉收起藥瓶轉身走向櫥櫃,拿出另一罐有著熏香味的瓷瓶,一邊把玩著一邊說道,“我想你需要再欠我一恩,這藥能祛除你手臂上的疤痕。”

凰將離兀自抬起頭,凝著他手中的那瓶藥膏,驀然想起之前的那瓶水蔓菁,“為何那麼在意這傷口?”

“女子最重要的便是這容貌和身體,若是在這宛若凝脂般的肌膚上留下傷疤,那美感就將被破壞掉了。”用手指沾了些藥膏,掀開她的衣袖均勻的塗抹在那傷疤上,手指的溫度夾帶著藥膏的冰涼,在皮膚上滑過,竟是帶起她一陣顫栗。

待枯葉將那藥膏塗抹均勻後,凰將離果斷地放下衣袖,神色再次變得冰冷淡漠,“我要離開。”

整理著藥瓶的手頓了頓,枯葉抬頭朝她燦爛一笑:“你現在去也是晚了。”

“此話何意?”

“嗬嗬,將離聰穎無雙怎會聽不出我這話的意思。”枯葉將藥瓶不由分說的塞進凰將離的手中,隨後從一旁的櫥櫃中拿出一個包袱,收拾好幾件衣物,再將包袱一並塞給她,似笑非笑道:“將離來著麒麟穀自然是為了那雪天蓮蕊,可是七日已過,據我這幾日的打探,雪天蓮蕊早已被人摘了去,將離已是晚了。”

“怎會!”凰將離失態地從椅上躍起,便是要往那雪峰奔去,卻是被枯葉一把拉住。凰將離心中惦記著那雪天蓮蕊,對攔住自己的枯葉更是沒了好臉色,她不耐地朝他吼道:“放手!”她費力的掙脫,卻是發現枯葉的力道大得嚇人。

“你要這雪天蓮蕊究竟想做什麼?”枯葉那原本嬉笑的臉色驟變,冷若冰霜般的睇著緊咬著唇與他對抗的凰將離,“說!不然你休想離開這裏!”

“解毒。”漠然地吐出二字,鳳目瞪圓不甘示弱的瞪回去。

“何人的毒?”

“自然是我的。”感覺到手臂上那如同鉗子般的力道有些減弱,凰將離趁機不耐的甩開,卻是沒有在此行動。對於枯葉的反常,腦海中已然是思緒萬千。

這七日來,雖與這枯葉未成有過深交,但凰將離也明白那明麵上的隨和和笑意都隻是偽裝而已,這枯葉的骨子裏透著一股駭人的冷漠。眼前的人也同樣的善於偽裝。這般冷酷一麵怕就是枯葉的真麵目罷。

枯葉冷著臉探上凰將離的脈搏,片刻後抬頭睨著她,“這是何毒?”

“極樂。”

“極樂?”枯葉微微一怔,便是笑開了,“這名字倒是貼切的很,隻是你確定這雪天蓮蕊能解這奇毒?”

“不管成功與否,我都要得到那雪天蓮蕊。”

“是麼?”隨意地撚過桌上的瓷杯把玩,枯葉又揚起他偽裝的笑容,“如果我說,我也要那東西呢?”

“找死!”凰將離的臉色驀然一變,腰中的漣水已然架在枯葉的脖子上,後者卻是望著那尖銳的閃著寒光的劍尖,嫣然一笑。

“你就是這般對待恩人的麼?”枯葉似乎失去了興致,將瓷杯放在木桌上,指尖碰了碰那正抵著自己脖頸的劍尖,輕歎道:“這江湖果真已不是百年前的江湖,這般的黑白分明,是非曲直便是一目了然。”遂後又是抬起眸子衝她狡黠一笑:“你打不過我的,又何必再試探我的底線呢,任誰都不會喜歡被劍指著的滋味吧?”

手指彈在那劍尖之上,惹得漣水一陣悲鳴。凰將離驀然收回劍,問道:“條件。”

“答應我三件事,隻要你全數坐到,便是報了恩。”

“好。”

見凰將離回答地如此爽快,枯葉不免有些詫異的抬眸瞅她,那眼神似乎是想要將她看個透徹,了解徹底。可他注定要失望,因為那張美若天仙般的臉上,除了冰冷再無一絲其他情緒,那燦若星辰的眸此刻正一瞬不瞬地凝著他,卻也是波瀾不驚。

生冷一笑,竟然對方已然知曉了他的真正麵目,自然也就沒有裝作關心或是友好的必要,他理好自己因為過多的動作而已然快要垮至腰間的衣服,那慵懶的神情一掃而光,剩下的便是冷酷的鋒芒。

今日的枯葉身著玄色錦袍,寬大的袖口和領部皆已金絲滾邊,看上去簡單卻也奢華無比。金色的腰帶將他完美的身線勾勒出來,雖看上去羸弱,可凰將離卻深刻的明白其中所蘊含的能量。

“說,你的三個條件。”

“不急。”挑眉看她,枯葉狀似回憶般的道:“我聽老人說,雪天蓮蕊可練成一種叫無水的胭脂,不知道凰姑娘可對胭脂有研究?”

“不曾。”凰將離答得飛快,卻是沒有說話。從小便是在山中長大,胭脂水粉自然是用不上的。後來回了鳴鳳山莊,皆是以假麵目示人,這梳妝打扮更是省去了。她真正用上那些的時候,便是在伶舞閣做扮作飄舞時。

士為知己者死,女為悅己者容。

隻是這容貌早已被下令遮蓋住,即便是在怎番的去打扮也是無人欣賞的。而凰將離不是賞花自憐之人,那種附庸風雅之事更是做不來。不過有時,她也會想看看自己淡妝濃抹是何模樣。

世人都說,凰將離的臉是天人之姿,世間的凡夫俗子怎麼可與她相配。可她自己卻從未好好的看過那張世人稱讚的臉。

麵具太多,她不知道哪一天,當她卸下所有的麵具時,會不會不再認識自己?

靜坐於一旁的枯葉將凰將離的情緒看在眼眸,那蒼白而絕美的臉上雖未有多餘的表情,可枯葉卻是讀懂了其中所深含著的無奈,憶起自己在給她上藥時,她緊咬唇不讓自己痛呼出聲的倔強表情,枯葉兀自覺得眼前的女子分外的可愛。

發覺自己因為瞧著凰將離而出神,枯葉輕咳一聲收回泛濫的思緒,提出第一個條件:“我要你那雪天蓮蕊的一片花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