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瘋魔一般的女子(1 / 3)

凰將離稍一思索,也顧不得別的,就向那塊石頭走去。而鳳月夜本就是性子淡漠高傲之人,自然沒有與小和尚打交道的意思。他見凰將離走向石堆,便是輕輕跟在了她身後。

“這是……”凰將離咕噥著,一邊還細細的觀察那些字。

“怎麼了?”鳳月夜瞧著凰將離快把眼睛貼上石頭的舉動,低聲問道。

凰將離抬起狹長的眸子瞥了瞥鳳月夜,麵紗下的麵容由最初的羞澀變得無奈,她歎了口氣道:“我想,月夜該帶心愛的女子來這裏。”

鳳月夜聽了這句沒頭沒腦的話,卻像是聽到了什麼笑話一般,咧嘴笑了一下,露出白森森的牙齒,輕聲道:“這怎麼說?”

這句話雖然輕,卻是極為喑啞,冷颼颼的聽得凰將離猛然間感到一陣寒意。

“冷?”見她無意識的打了幾個寒顫,鳳月夜不由在心中歎了口氣,便是柔和的問道。

“沒,沒有。”凰將離搖了搖頭,將莫名的酸澀和寒意拋之腦後,笑著說道:“雖然有些奇怪這石頭怎麼在這裏,但這些石頭卻是大有來曆。月夜,要是有情人的話,以後可以帶她來這裏。”

心中依舊有些什麼滋味,可凰將離麵上卻是沒有表現出現。性子淡漠的她,早已經學會了將所有的情緒都藏在心中。哪怕,真的傷心欲絕,也不會再出現,忤逆鳳月夜的事情了

抬眼見鳳月夜有些疑惑,剛欲解釋,卻是被一旁打量了他們許久的小和尚截去了話。

小和尚行至大石頭邊,得意洋洋道:“這便是我們寺廟聞名朝陽的三生石。而這顆三生石代表著前生、今生和來世,是情人盟定一生的最好見證,因此,還引出了一句吉語:緣定三生。”

聽著小和尚的介紹,鳳月夜依舊不動聲色,沉寂的眸子沒有任何的情緒。麵紗下的嘴角輕輕的勾出一絲苦澀。鳳月夜怕是不知曉飛來峰有這樣一處地方,不然也不會帶她來了。

緣定三生,白首不離。這是她的心願。

可,她卻也明白,這心願永遠都無法實現。

願得一心人,白首不相離,變成了妄想,實際卻是無奈的流水無情,落花堪憔悴。

原本因為同鳳月夜出遊而愉悅的心情,被這三生石破壞殆盡。可凰將離很快便掩去了眉宇間的一絲憂愁和哀默。這麼多年來,她已經想明白,有些事,是強求不來的。

此時,一個老和尚出現在三人的身後,小和尚恭敬地朝老和尚施了個佛禮。凰將離默默地將老和尚打量了一番後,這才歉然道:“大師,打擾多時,真是慚愧。”

那老和尚倒是人胖心寬的主,聽後也就暄了聲佛號,笑道:“貧僧百納,隻因主持的寺廟久未來客,卻是怠慢了。兩位,裏麵請。”

“大師請。”

凰將離說著便是退到鳳月夜的身後,把這主從的身份凸顯出來。老和尚不動聲色的打量了鳳月夜一番,這即使站在這破舊寺廟中,依然帶著上位者氣質的男子,顯然不是一般人。而凰將離瞧著那陰森的寺廟心下徒生出一種不安。

暗自存下幾個心眼,凰將離與鳳月夜便是跟隨著那個百納和尚進了一間屋子裏。

這間屋子倒是十分的樸素簡單,四壁空空,地上就幾張古舊的桌椅。偏偏那屋子又是寬敞的很,一眼望去兩人頓時就覺得整個房子空落落的。小和尚很是機巧,見百納老和尚與兩人相談得融洽,就從後院裏沏了幾碗茶端了進來。

百納啜了口茶水,慢慢說道:“這飛來峰上本有個靈隱寺,而老衲的師傅便是那住持,可二十年前,有一人將這靈隱寺中人屠殺幹淨,而老衲因下山化緣逃過了這一劫。”百納歎息一聲,續而又暄了一聲佛號,滿目皆是苦痛,“靈隱寺自然是不能回去了,老衲便在此處建了座小廟安生。”

“大師,可知曉那人是誰?”

“不知。”百納苦笑道:“當年,我化緣回來,見寺廟中人皆是被一劍封喉,倒是與如今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凰將離殺人時有些相似。可老衲也明白,二十年前,那凰將離怕是還未出世。”說話間,百納默默的打量著兩人的神色。那戴著麵紗的女子卻隻是微微地挑了挑眉,卻是沒有任何異常。至於她身邊那男子,卻是至始至終都未有開口的意思。

麵紗的嘴角輕輕地勾起,似乎在諷刺。這年頭,從她影子的身份被拆穿後,所有的一切似乎都能與她劃上等號。凰將離,這個名字,終究還是被冠上了殺人魔的罪名。隻是,又有何關係呢?隻要,還有人認同她的存在,還有人需要她,她便不會在意。

似乎有些不耐,鳳月夜突然蹙起了眉頭,冷漠的問道:“這飛來峰的蹊蹺,你可知曉?”

百納不惱,隻是淡淡的瞧了一眼鳳月夜:“這說來也是巧合,這機關與你們適才瞧了許久的石頭有關。”百納講到這裏,慢悠悠的啜了一口茶水,才繼續道:“以前這三生石是在朝陽城番禹澗水邊上的,有一日竟莫名其妙的跑到了寺廟裏麵。貧僧師徒兩人雖不是強健的人,但見那靈隱寺滅門案,想著這石頭或許與那靈隱寺有關,就百般試探。不想那石頭的怪異卻不是與靈隱寺有關,卻是與飛來峰的佛像有關。”

說道此處,那百納大約是口渴了,便又啜了好幾口茶水,又說道:“那日夜裏,貧僧兩人百般手段使盡都未見效的石頭,竟一下子就搬動了。激動之下,貧僧兩人提著燈籠到靈隱寺那裏查探一番。”

“沒想到在路上竟然發現飛來峰原本消失的佛像竟然,竟然!”百納不由吞了吞口水,有些結巴的說道,“一種金黃色的光輝出現在山峰中間。那種景象,我一輩子都不會忘記,簡直是佛祖下凡的模樣啊!”

忍不住瞧了瞧鳳月夜的臉色,依舊是波瀾不驚。可凰將離卻覺得,鳳月夜今日帶自己來這飛來峰並不僅僅是遊玩這般的簡單了。凰將離猜不透其中的關節,便是遲疑的問道:“那大師的意思是隻要夜深的時候,移動那顆三生石就可以見到那飛來峰的異象了?”

百納連連點頭,顯然是十分確定這件事:“確實如此,此後我們也試過很多次,次次都是這樣。”

“這樣的話,今晚大師能否讓我們開開眼見?”這三生石的蹊蹺,怕就是鳳月夜此行的目的。凰將離裝作對此事產生了興趣,心中暗想著,鳳月夜究竟有何目的。

“當然可以,隻是現在天還沒黑下來,兩位可是要稍等一下了。”百納滿口答應,隻是時間上耽擱了些。

凰將離倒也不以為意,與那百納再談了一會,便是借口去外麵散漫散漫,與鳳月夜兩人到了寺外的小道上。一路上,兩人都未說話。鳳月夜將凰將離的滿腹心思看在眼中,卻是沒有點透,任由著她思緒白轉。

待到夜深,鳳月夜在百納的指示下移動了三生石,兩人便是踏出了寺廟,沒讓百納二人跟著。鳳月夜要辦的事,總歸是不能讓外人知曉的。

夜色迷離,一絲絲一片片的月光穿過層層枝葉,落在地上樹間草叢花裏,將這白日的清朗景象緩慢地渲染成光怪陸離的影像。陰影、月影、月光、燈籠的色彩映照在兩人的身上,仿佛是在遮蓋什麼,又仿佛是要揭開什麼,使兩人在這一刻突然感到一陣顫栗,一種被嗜血野獸盯住的感覺油然而生。

凰將離平複了下心情,身體卻是不由自主的往鳳月夜身邊靠了靠。鳳月夜垂眸瞥了她一眼,沒說話,卻是伸出手將她摟進了懷裏。這突如其來體貼的動作讓凰將離的身子微微一僵,隨即又放鬆了下來,眉眼間染上了幾分笑意。

“這山中怕是有大型的蟒蛇之類的東西。”

“嗯。”鳳月夜淡淡地應了一聲,繼續拿著燈籠往前走去。

“我拿吧。”凰將離伸手拿走燈籠,續而道:“我們得小心些。”

這時,一種鍾鼓特有的沉重撞擊聲猛然傳來,在毫無聲息的山林夜間分外的肅穆莊重,讓聽到的鳳月夜兩人突然覺得心裏一鬆,那被什麼東西盯住的感覺一掃而空。

鍾聲越來越弱,終於漸漸的消停了。但不遠處的飛來峰上數以百計的小片光輝越來越亮,等到最後兩人可以清晰地看到那山崖林間裏透露出萬千毫光的佛像。他們或臥或立,或是撚珠含笑,或是低眉盤坐,無不栩栩如生,在那金黃的毫光映照下更是端莊肅然。

凰將離看著眼前的景象一陣愕然,良久,才聽到鳳月夜淡漠的聲音:“走吧。”

凰將離定了定神,沉靜的答應了一聲,便隨著鳳月夜的步伐慢慢向山中走去。

一路上的老樹古藤,盤根錯節,夜色中顯得陰森詭異,而那些山岩怪石,如龍如象,如虎如猿,在月色樹影下更是猙獰。一陣涼颼颼的山風吹過,月光樹影拂過地麵人身卻讓人覺得仿佛是什麼東西劃過。

好不容易到了一尊佛像的麵前,凰將離不由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道:“這你座山真是詭秘,剛才幾陣風,竟是能讓我冷汗連連。”

鳳月夜低低的應了一聲,目光落在那些佛像上。細細勘察一番,卻是沒有看出什麼要領,心中不免有些失望。這些佛像根本就隻是這飛來峰的月光照耀下產生的,如同海市蜃樓一般的景象,根本就沒有任何的價值。

凰將離伸出手小心地觸摸:“這……”

那佛像被凰將離一接觸,猛然散發出更為絢麗的色彩,然後便逐漸地暗淡下去。鳳月夜眼中神光一閃,縱身將有些愣住的凰將離抱住壓在身下。莫約一盞茶的功夫,兩人以為觸動了的某種機關,卻是什麼都沒有發生。

“這?”凰將離探出頭來,麵紗早已經因為兩人的動作而掉落下來,精致的麵容上透著不解。不過,此刻,卻是布滿了紅暈。“這些佛像似乎沒什麼蹊蹺的。”

月色中,鳳月夜略微的勾起一絲笑意,感受到身下那玲瓏的觸感,低聲說道:“還有靈隱寺。那人滅了靈隱寺滿門怕不是尋仇這麼簡單的。”凰將離身上特有的,來自於荼糜的香甜,讓鳳月夜晃了晃神。

曾經的那個嬌小可愛的孩子,此刻已經長成了被世人欽羨和覬覦的絕美女子。

曾經獨屬於他的曦兒,往後怕也是要嫁作他人婦。

想到此處,鳳月夜的心中沒來由的升騰起一絲漫天的怒意,摟住身下女子的手陡然使力,修長的手臂緊緊地摟住她纖細的腰肢。

凰將離被他突如其來的動作嚇了一跳,口中驚愕的嚶嚀一聲。殊不知,這一聲嚶嚀在鳳月夜的耳中卻是成為了美妙的呻吟。鳳月夜眸光一沉,竟是閃過一絲紅光。他垂下眸子凝著身下女子白皙的臉頰上染上的胭脂紅,一陣慌神。

曖昧,在兩人之間蔓延開來,讓這陰森的樹林竟也生出了一絲旖旎。

凰將離漲紅了臉,從鳳月夜身上傳來的溫度讓她本就冰涼的身子也變得炙熱起來。她不由地扭動了一番,卻不想將沉浸在自己思緒中的鳳月夜驚醒。

“月夜?”感受到鳳月夜的情況,凰將離輕喚了一聲。

鳳月夜低低地淺笑,站起身來。伸手將躺在地上的凰將離拉起,隨後便恢複了原本的神色,仿佛適才的一切都是幻覺。

凰將離起身後望向剛才被拋走的燈籠的方向,發現它已經變為一團小火球,兀自在一片空地上燒著。收起心中的悸動,歎了口氣。見月色尚好,也就不把燈籠放在心上了,正想對鳳月夜說些什麼,一陣水聲突然從不遠處傳了過來。

水聲越發的響亮。如曉月河漲潮一般唰唰唰的往上卷起千層的澎湃聲,一絲絲潮濕的水汽逐漸湧了上來,讓凰將離冷不丁就打了個寒顫。

鳳月夜臉色微微一變,正要提醒,突然在這不足幾十平米的地方猛然間噴出數以百計的泉眼,汨汨的流瀉在地麵尚。月色樹影下,它們或高或低,或高揚或低迷地濺出如雪似珠的水滴,濺得滿山都是濕漉漉的。

不過一瞬間的時間,這事情就一發不可收拾,凰將離抬頭看向鳳月夜,沒等她說出什麼,就被埋入一個清冷的懷抱。

鳳月夜抱著凰將離,腳下借力輕點,便如射出去的箭枝一般向那佛像邊上幹燥的地方疾馳而去。沒等他將凰將離安置好,他們身後一股極大的水流從林木的深處竄將出來,幾乎要濺到兩人的身上。這股水如同一陣暴雨而狂瀉下來,使那些樹上枝頭淅瀝瀝的水珠水流如小大瀑布,頓時流淌成成千上萬的空中河流,泛起一股凶猛的水勢汪洋在這數十平米的平台上。

月色映照下,這江河卷起層層如雪似刀的波紋,浩浩蕩蕩的湧動著。

鳳月夜與凰將離站在比較高大的佛像腳邊,他幽暗的眼神迅速的滑過水麵,隨即半闔起來。

“怎麼了,月夜?”凰將離的眼裏遠遠比不上鳳月夜,但她瞧著鳳月夜一改平時的淡漠,便知曉那水下應該有蟒蛇之類的猛獸。想到這裏,凰將離不由蹙起了眉頭,腰上的漣水出現在自己的手中,沉聲提醒道:“小心點。”

鳳月夜眼中精光一閃,點了點頭便躍到旁邊一株枝繁葉茂的樹木,幾個縱躍就到了那猶自流淌水流的幾株樹邊,謹慎地向裏麵探去。

雖然月光依舊,但是在這茂密的叢林中間,卻是沒有什麼照明效果的。鳳月夜估摸著裏麵的亮度,眼眸劃過顯得黑沉沉的水流與地麵,腰間的佩劍太鳳驚藍掃過一片劍芒,洋洋灑灑地落在水麵。

劍芒無聲無息的融入水中,水麵依舊是波紋不動。莫約半盞茶時間,數十條蛇狀物如同煮熟了一般漂浮在水麵上,發出嘶嘶的聲響。

嘴角冷冷的勾起一絲弧度,鳳月夜右手握著太鳳驚藍,伸出左手早已經捏住的枝葉,如一道閃電般的滑到另一頭的樹上,左手微微一動,那些小蛇便被砍得七七八八,隻留下蛇屍浮在水麵上。一時間,清澈的水麵上布滿了密密麻麻的屍體,鮮血亦將水染得通紅。

凰將離靜靜的站在一株極為茂密的蒼天大樹上等待著,偶爾有一些不怕死的小蛇翻滾的靠近,她隨意地揮動著漣水,揀個幾條刺上一劍兩劍。

一層層的水紋不停地蕩漾著,衝刷著,在幾乎伸手不見五指的林木深處顯得更是陰沉濕冷。良久,鳳月夜才感到一股水流逆行而來,嘩啦啦的極為喧嘩,顯示出來者絕對是一個龐然大物。

鳳月夜眸光閃爍了一會,帶著凰將離將兩人更為深切的隱藏起來,隻是小心地拔開茂密的枝葉看去。

水聲越來越大,沒過多久,兩人便是看到了這次的對手。當然,在這種情況下,他原本隻能看到一個迷糊的輪廓,但那蛇極為耀眼的眼睛卻是不斷地發出朦朧的光輝,在這不大的半封閉的地方硬生生的暴露了自己的身形。

這是一條極為龐大的蟒蛇,完全不是平日裏在山林間看到的蛇所能比擬的。大約三人才能合抱的身軀蔓延著一圈圈一條條的花紋,展現著它的毒性。燈籠大的眼睛隻是散發著蒙蒙亮的白色光芒,看不出是何顏色。三角的頭,二三十丈的長度,卻是讓二人皺起了眉頭。

這蛇怕是已經超脫了尋常的蟒蛇的範疇,不知它在這飛來峰上生活了多少年,可能早已經修煉成精。這成精的蛇可不好對付。鳳月夜不在乎這蛇的體形,隻是這蛇肯定帶著一些特殊的攻擊方式。這便是極為難惹的,因此倒是有些躊躇。

在鳳月夜遲疑時,那蛇就已經在這狹小的地方轉悠了幾圈,無奈除了一些小蛇的屍體,它沒有發現任何敵人的蹤跡。憤怒的它眼睛發出極為耀眼的光輝,口中也不由發出一陣極為特殊的嘶叫聲,如同寺院的鍾鼓聲一般,卻是讓人極為不舒坦。

鳳月夜心神一陣恍惚,立馬便是回過神來,冷冷盯了那不自知的蛇一眼,立刻明白當初惹得凰將離不適的鍾聲的來源。目光閃動,正欲上前動手,一種昏眩感卻是立刻籠罩了他。

這是怎麼回事?鳳月夜堅持著搖搖欲墜的神智,努力地轉動著腦筋,幾十秒後他終是兩眼一昏,安然睡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