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逆鱗,觸之必死!(1 / 3)

“身在何處?”朝歌忍不住放聲笑了起來,抬頭見紅塵鬥笠下那尖銳的目光忙收住了笑聲,說道:“還會在哪裏呢?自然是在那夜闌城天香苑中。花容這名字倒是比紅塵要好聽多了。雲想衣裳花想容,說的便是你現在的心思吧?紅塵。”

玉骨扇赫然出現在眼前,下一秒就掀開了那遮擋住她容貌的鬥笠,露出那張殘破的臉。一道紅嫩的傷疤從眉梢一直蜿蜒到臉頰,縱橫了她原本白皙的右臉頰,竟顯猙獰。

紅塵半垂著眸,拾過掉落在地上的鬥笠重新戴上,平靜的臉上瞧不出喜怒。

朝歌透過鬥笠打量著那道傷疤,不斷地發出嘖嘖聲,末了卻又是一聲歎息:“可惜了紅塵你這張能媲美凰將離的絕美的臉蛋,我說,你又何必去招惹那鳳月夜呢?明知道,那是逆鱗一般的存在。你去招惹天尊都不會落得這般下場。”

逆鱗!手中的酒杯應聲而碎,變成一堆粉末從紅塵手指縫中滑落在桌麵上。紅塵抬起眸子,凝著朝歌淡然一笑,“逆鱗?就如同素青在尊上你心中的地位一般麼?那個才來天山幾月的少年,便成為了尊上你的逆鱗了麼?”

那麼為何,她在鳳月夜十年,都不曾走進他的心裏?

為何,上天要對她如此的不公?

這猶如質問一般的話,讓朝歌清淺的笑了。玉骨扇輕搖,朝歌站起身來,臨窗望著街道上川流不息的人群。驀然,視線落在那角落的某一處。

那裏,有一個青衣的少年,正與那捏泥人的小販交談著。小販手中的泥人漸漸成形,赫然是一副仙風道骨的,握著一把扇子的俠士模樣。

接過小販遞來的泥人,少年伸出手輕輕的碰觸,那般的小心翼翼,像是撫摸舉世的珍寶一般。隨後,他露出一個燦爛的微笑,轉身,朝著樓外樓的方向行來。許是感覺到朝歌的視線,那少年抬起頭,那雙灰蒙蒙的眸子準確無誤地忘進他的眼底。

空洞的心瞬間被那少年的動作填滿,朝歌臉上的笑意漸深。他的目光追隨著那少年的腳步,漸漸的,凝著那少年越來越近的身影。在他近若咫尺之時,一把將人擁入懷中。

朝歌驀然抬頭對上紅塵沉寂的目光,粲然笑道:“對,素青,已經成為了我的逆鱗,觸之必死。”

被困在朝歌懷中的素青有些不明所以,他抬頭朝紅塵的方向望了望,便沒有再理會,而是將手中護得好好的泥人遞到朝歌手中,“送你。”說完便是直起身子,從朝歌懷裏掙脫出來。

把玩著那酷似自己的泥人,朝歌失笑,“小素青該叫那人照著你的模樣捏一個,然後再送我。”

“怎麼?不想要?那還我。”素青皺了皺眉頭,欲伸手去奪,雙手卻被朝歌禁錮在懷裏。

“先別惱,我可沒說不要。”安撫似地揉揉素青的發,朝歌續而道:“一會叫那小販捏個素青的樣子,將他們湊成一對。那樣,就算,我不能陪著你,你還有個泥人可以解相思。”

這般認真中帶著調笑的話語讓素青俊臉一紅,他猛然抽出手,坐在一旁的椅子上,自顧自地端著酒杯輕啜一口,不去搭理笑得燦爛的朝歌。

這邊的情意濃濃卻是讓紅塵閉上了眸子,甚至想要關閉所有的感知。她明白,這是朝歌的惡劣性格在作祟,無非就是想看她痛苦。譏誚地勾了勾唇角,紅塵站起身,朝著朝歌福禮道:“尊上,紅塵先行告退。”說完,也不等朝歌放行,自顧自的便離開了樓外樓。

直到那抹灰色的身影再次消失在小巷中,朝歌才收回視線。端起嘴角輕啜一口,滿臉都是意味深長的笑。

自古以來,情之一字,就是最讓人看不透,且最傷人的。

偏偏,世人都喜歡去碰觸。直到被傷的粉身碎骨才明白過來。

但,有些人,哪怕是挫骨揚灰,也都還執迷不悟。

不知這紅塵,是前者,還是後者。

“尊上!”

驚呼一聲,素青兀自站起身來,灰蒙蒙,毫無焦距的眸子卻是凝著樓外樓後院門口。朝歌詫異地循著他的視線望去,眉頭輕輕蹙了起來。

墨色玄衣,那人背影灼灼。萬千青絲從兩鬢各挑出一束挽到腦後,再由一個玉扣固定,隨意,且瀟灑。似乎感受到兩人的視線,男子略微偏頭,精致的麵容猶如那畫中仙,竟是讓朝歌有些詫異。

他拽住正欲上前的素青,朝著鳳月夜微微點頭後,這才道,“小素青,你認錯人了,那人是鳳莊主,並不是尊上。”

鳳月夜?素青疑惑地蹙眉。他雖然眼瞎,但卻是鍛煉出了一身聽聲辨位,和憑借氣息判定人的本事。那人,他絕對不會認錯。那是天尊幽冥獨有的,獨特的,矛盾的煞氣。素青從朝歌手中掙脫出來,也全然不顧他的反對,縱身便是躍到鳳月夜身前,不解地問道:“你是鳳月夜?凰將離可在?”

“嗬。”睇著近在咫尺的素青,鳳月夜輕扯嘴角,“素青,你現在這般倒真是讓人生憐。”

“你這是何意?”畢竟隻是個少年,對於鳳月夜話中嘲諷也隻是聽了個表麵。少年輕蹙眉頭,伸出手像是想要感知自鳳月夜體內散發出的真氣,卻是在下一秒被握進一雙有些清冷的手中。

“素青,不許鬧。”朝歌眸中閃過一絲驚慌,將素青拉到自己身後。他已經感受到眼前人隱匿起來的殺氣。朝歌打開玉骨扇遮掩住那一閃而逝的恐慌,這才悠然道:“沒想到在這朝陽還能遇上絕世無雙的鳳莊主,真是幸會幸會。”

“天山真是隨處可見。”雙手負於身後,鳳月夜隨意瞥了眼安分立在朝歌身後的少年,平靜無波的臉上依舊瞧不出任何的情緒。“如今也是與這些市井小民一般的掉價了。告辭。”衣袂偏偏,便是消失在轉角閣樓之上,徒留下一室人的驚愕和朝歌無奈地輕歎。

舉目所望,四野一片白雪茫茫,銀裝素裹的世界就像是布滿了銅鏡一般的刺得人睜不開眼。高大而叢密的樹木仿佛無窮無盡,甚至會有不知名的是野獸在毫無知情時從大樹背後,樹上,或者是腳下的雪堆裏跳出來。

萬籟俱寂的雪原裏偶爾從遠處傳來一陣淒厲的慘叫聲,這氛圍讓人有些毛骨悚然。

披著暖和的狐裘,凰將離緊緊地跟在鳳月夜身後。清早,他們便是步行登上了這黑炎山。那日夜裏模糊不清的景象在陽光下一覽無遺。這白皚皚的雪卻是讓凰將離感到詫異。凰將離不懂他們為何要來這裏,但一路上看到其他與他們一般朝著山頂進發的武林人,便是明白過來。

那日的山洞之中,怕是有什麼如同雪天蓮蕊一般珍貴的東西,惹得這群武林人再次瘋狂起來。

越是靠近山頂,便越是能從雪地上辨認出一些人的腳印。凰將離偏頭看向鳳月夜,後者也已經和她一樣感受到了人的氣息,睜開半闔的雙眼的鳳月夜並沒有任何表示,依然悠然的行走,隻是示意凰將離靠過去,“將鬥篷戴上。”

凰將離依話將鬥篷戴上遮住了大半張臉,與鳳月夜並肩行走。

一盞茶的功夫,一路無話的兩人便是登上了山洞。那山洞的入口處已經有好幾人聚集在一起,眾人看到悠然而行的兩人時不由愣了愣。這群人身上大多都帶著傷,有幾個連路都走不好還需要身邊的人扶著,可見他們在這黑炎山上經曆了怎樣的凶險。

人總是看不得別人好的。

為何明明都是人,他們又要被野獸咬,還要防備著同伴在背後捅一刀,而有的人卻是輕鬆的大搖大擺,舒舒服服的直接到達了山頂。被二人的神清氣爽所刺激到,一些早已經經曆了刀光劍雨,身染鮮血而沒有希望再進入山洞的人竟是拿著大刀朝二人砍去。

“啊……我拿不到寶物,你們也別想拿到!”掙脫身旁人的攙扶,斷了左臂的彪形大漢揮舞著大刀像離弦的箭般射向凰將離,應了這回光返照之能,大漢奮力將內力提升至頂點,周身內力瘋狂四溢,如地獄凶神一般可怖煞人。

除了認識大漢的幾人稍微流露出關心的表情外,其餘人皆是擺出一副看戲的姿態,心中更是巴不得那大漢一刀將那兩人給劈了。但他們心裏都很明白,能夠安然來到此處的人定不是等閑之輩。可這大漢在江湖上也是鼎鼎有名,此刻回光返照,功力突飛猛進,甚至比平時還要厲害幾分,想必大漢也能給兩人一點顏色看看。

雙手抱在胸前,一個身披黑色大鬥篷的男子自齒間發出一聲嗤笑,靠在洞門口,男人一副看好戲的模樣望向那兩人,低聲自言自語道:“自尋死路,不自量力。”

雖然隔得遠,但凰將離還是聽到了那黑袍人的聲音,隻覺得這聲音模模糊糊的讓她有一種奇妙的感覺,隻是心裏始終隔著一層厚厚的膜一般讓她沒辦法說出那種雲裏霧裏的感覺。疑惑之餘,那黑袍人的話音剛落,就見那大漢大刀還未落下就突然間消失在了空中……

那些等著瞧好戲的人頓時呆若木雞,半晌才反應發生了什麼,那大漢居然眼睜睜的憑空的失去了蹤影!那麼大一個人去了哪裏?而眼尖之人已經看到那大漢剛才竟然是在一瞬間就化成了一道煙,風一吹便飄散了。

“你施了什麼妖法,我師兄哪兒去了!”適才攙扶著大漢的幾人喊道,卻又畏懼於那鬥篷裏的人不敢靠近,一邊悄悄往後退,一邊鼓噪道,“這人會妖法,想要獨吞寶物,大家千萬小心啊!”

一時間人心惶惶,不少人湊在一起交頭接耳議論紛紛,似是在慢慢形成了一股小勢力。的確,剛才彪形大漢突然間的消失未免太過讓人感到驚恐,如果那鬥篷下的人真有心置他們於死地,那這些人隻能選擇聯合起來先將那兩位神秘人殺死。

聯己排異,這四個字永遠都適用與任何時候,尤其是弱者。

就在氣氛漸漸變得詭異時,一白一青兩個人從林子裏跑出來,一邊跑,那模樣好看的青衣少女還一邊晃著手中的白玉笛大呼小叫,“這山裏臭蟲真多,跟蒼蠅似的煩人,打得我手都酸了,哎,明明知道是死路還要往刀口上撞,野獸再多,遇到了閻王爺也是死路一條啊。”

耳尖之人早已聽出這少女是在諷刺他們想要以多欺少,頓時心中不滿,但又礙於顏麵不好發作,隻能對著那二人冷聲吼道:“你們是何人?”

沒有理會那群人的叫囂,青衣少女笑嗬嗬略帶調皮的走了過來。

那白衣的少年板著一張臉跟在少女身邊,附和道:“可惜啊,總有那麼一些人跟沒腦子的野獸似的總以為人多能欺負人少,誰料到還會碰到比閻王爺還可怕的地獄大魔頭,這算不算是小鬼撞見了閻王,惡人還有惡人治?”

“哈哈哈……小白這比喻打的好呀。”青衣少女仰頭大笑。

聽這兩人一唱一和,在場的人也不笨,一下子就明白這神秘二人不是尋常人,心中亦是紛紛猜測起來。隻是剛剛還叫囂著要一起除掉兩人的人,現在卻沒有一人吭聲了,一個個精的很,要麼低著頭看自己腳上的泥巴,要麼和一旁的人打馬虎眼,要麼幹脆轉移視線。

“嗬嗬。”一聲輕笑突兀地從那狐裘鬥篷下傳來,在這充滿血煞之氣的雪山之上竟是仿佛如沐春風一般,一掃那緊張的氣氛,“白錦曦,你適才說誰是地獄大魔頭?嗯?”

這熟悉的酥軟的語調,卻是讓白錦曦的臉色如同吞了黃連一般的難看。他連連賠罪,腳下卻是向後錯開一步,拽著青衣的少女隨時準備逃跑,“嗬嗬,誤會誤會,小白我覺得不是那意思,我是在誇他,嘿嘿……”

“白錦曦,你以為小琉兒會讓你逃跑麼?”

話音剛落,那白衣的少年就發現自己被青衣的少女擒住了命脈,那與自己相伴相依的人此刻正笑嘻嘻地朝著自己做鬼臉。白錦曦無奈地歎了口氣,“好吧,好吧,我錯了,我鬥不過你們。凰大小姐,鳳大莊主,還有我的小琉兒,放在下一條活路吧!”

此話一出,所有人都瞪大眼睛凝著那掩藏在鬥篷下的二人。竟是鳴鳳山莊的鳳月夜和凰將離!想到那殺人不眨眼實力高深莫測的鳳月夜,人們終於是不再吭氣,心中皆是一陣後怕。

而那洞口的黑袍人隻是微微抬了下眼角,竟是覺得白錦曦那比喻恰到好處。

“哈哈哈……”一陣低沉冰冷而略顯狂傲的笑聲突然自白錦曦身後響起,眾人還未反應過來時,地麵上卻是多了一頂白色的紗攆。而一個身披黑色大鬥篷的男人竟從紗攆中飛躍而下,那渾身散發的冰冷氣焰讓人禁不住想要連連後退,這速度實在太快,快得讓他們都沒有發現此人是何時從紗攆中下來的。

雙手背負身後,男子冷笑道:“堂堂百曉堂堂主不但違背祖訓成了江湖浪子,原來還是一道貌岸然,好色之輩!這鳴鳳山莊影子小姐的一句話竟是將你嚇得如斯,說出去怕是都丟了百曉堂的顏麵。”

“這人是百曉堂的堂主白錦曦?”

“什麼,原來百曉堂堂主竟然是赤焰山莊的上門女婿,這百曉堂不都是中立從不幫任何勢力麼?看來這百曉堂也不是好東西!”

“怎麼會這樣,百曉堂與赤焰山莊聯姻,不就是壯大了那些道貌岸然的正派的實力?”

這原本不算秘密的秘密被男子這般輕易地便捅出來,白錦曦也不急,隻是幹笑兩聲,對眾人說道:“這人的話大家也相信嗎?既然你說出我的身份,那就不介意我將你的身份公之於眾吧?天尊幽冥?或者我該叫你……鳳……”

眾人麵麵相覷,眼裏雖然透著疑惑和震驚,但都不約而同的閉口不語,知曉一個秘密的確是一件很爽快的事情,可那秘密知道多了,卻代表著事關生死的危險。如若白錦曦說的是事實,那今日他們這些人絕對不能活著回去。

見眾人的反應,白錦曦無奈的低頭苦笑。人啊,可真是一些現實的家夥,將這“欺善怕惡”四個字發揮得淋漓盡致。

幽冥冷笑一聲,朝著白錦曦道:“白堂主,倒是說下去啊,鳳什麼?莫不成,白堂主是想告訴世人,本尊與那鳴鳳山莊有關聯?這話不是要將天下最正義的鳴鳳山莊推向你們的對立麵麼?”

“哎,你你你……”

被幽冥反將一軍,吃了癟的白錦曦舉起手“你”個半天也說不出半句話來,倒是一旁的青琉冷哼道,“你什麼你,和這大魔頭鬥嘴說什麼不好,偏偏說他姓鳳,白錦曦你真是為正道爭光啊!”

“哎,你不幫我怎麼倒說起我來了?”話題一轉,白錦曦夥同青琉唱起了雙簧,自然而然的略過了和幽冥的鬥嘴。

眾人頗有些搞不清楚狀態,幹脆裝作不聞不問的態度湊到黑炎山洞口研究起來。他們雖然已經到了山洞入口,可那入口卻被一塊巨大的石頭阻擋住,也不知是什麼材質,任憑他們揮劍舞刀都砍不動,如果不是入口被阻擋,這些人怕是早已經衝進去了,又怎會站在此處看風景。

“聒噪,白錦曦你廢話就不能少一些嗎?”一直站在人群背後,靠在石壁上的黑袍人冷聲說道,“快些過來將這大石頭挪開。”

這黑袍人和其他人顯得十分不同,無論是早前一些人聚眾鬧事,還是後來的議論紛紛,這個黑袍人始終是一個人低著頭裝深沉。凰將離早已察覺此人的存在,尤其是從那人身上隱隱穿來的一絲絲的藥材聞到。

“哈,原來是你啊,有你在何須我動手?”白錦曦歪頭咧嘴一笑,搖頭晃腦道,“熱鬧啊熱鬧,大魔頭來了,鳳莊主也到了,連你這常年躲在那桃花塢中的病秧子也來了。”

桃花塢……麒麟穀流燭?凰將離心中立刻浮現出一個人的名字,此人她在麒麟穀見過,卻並不是這般藏頭露尾之輩。若是流燭在此,怕是那楊英眠燈也在,隻是不知麒麟穀穀主是否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