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鳳月夜並不是無緣無故的突然拉開與那綠湖蟲子的距離。在和綠湖蟲子拉開了一段距離之後,鳳月夜倏然猛地轉過身,雙手在胸前迅速的比劃複雜的結印,一直跟在鳳月夜旁邊的凰將離疑惑的看向四周,周圍空氣的溫度好像在一瞬間猛然上升。
看到鳳月夜的動作,幽冥暗罵一聲猛地在瞬間提速奔了過去,其他幾人也沒命似的往前趕,短短眨眼的功夫,原本黑漆漆,空蕩蕩的山洞裏突然之間浮現一道淺淺的藍白光,岩壁之上滲透出一粒粒水珠來,千萬顆水珠在瞬間伸長凝結,如同一張張堅硬的網一般聯結在了一起。
一道道水網自綠湖蟲子的前方想著鳳月夜的方向迅速延伸,青酌等人跑得快,僅僅差一點點就被那些層層密布交錯在一起的水網給擋住了,如果他們的動作再慢一點,隻怕就得被封在水網裏了。
層層水網阻擋了潮水一般的綠湖蟲子,遇了水的綠湖蟲子發出一陣哧哧聲,淡綠色的液體依然順著水網往前緩慢的移動著。鳳月夜輕喝一聲,在短短的一瞬間,所有的水網都凝結成了散發陣陣涼意的冰。
就在鳳月夜做完這一切之後,其餘的人也終於追上了鳳月夜和凰將離,回頭看到綿延不知多長的冰網不由心有餘悸。這個鳳月夜剛剛差一點就把他們給凍在裏麵了,雖然不一定會要了他們的命,可這鳳月夜居然不聲不響的來這一招實在是有夠讓人鬱悶,且不說其中還有鳳千楚和青酌等好友和親人。
不過到目前看來,那群惡心的綠湖蟲子算是被擋住了。
“哎呀,好險好險,沒有被蟲子咬死,倒是差點被凍成冰棍兒了。”眠燈嘻嘻笑道,看了眼依然跟冰塊似的鳳月夜,眼中流露一絲深意。
“白錦曦,青酌,你們不是跟這鳳月夜一路的嗎?看來他是根本不在乎你們的命啊,苦海無邊,回頭是岸,與這等人同行,怕是下一刻就會身在地獄。”南殤理了理有些雜亂的衣服,瞧著同樣狼狽的白錦曦等人冷笑道。
白錦曦和青酌對視一眼沒有說話,倒是青琉實在是瞧不得這群人老是“欺負”鳳月夜,便是抱著雙手在一旁冷嘲熱諷道:“嘮裏嘮叨,囉裏吧嗦,沒見你們幾個動手,話倒是挺多,要不是月夜哥哥你們還在被一群臭蟲追的四處跑,還能站在這裏講廢話?我看你們幾個沒什麼能耐,這恩將仇報的本領倒是很強。”
南殤忍不住想要罵回去,但是被一旁的久離拉著。久離嚴肅的朝南殤搖搖頭,後者無奈地隻好聳聳肩站回雙手環胸倚著岩壁看戲的幽冥身邊。
白錦曦隻是看看青琉,又看看凰將離。隻是他驀然地感覺到一抹輕瞥,他便是接過青琉的話笑道:“嗬嗬,我要是跟著天尊豈不是早就進地獄抽鞭子去了?”一邊說著就一邊揮了揮衣袖。
變化就在一瞬間,前一刻還在談笑風生的白錦曦突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一劍揮向了步嵐澈兄弟,而在同一時刻,鳳月夜也突然一掌拍向天尊,一掌將還在愣神的凰將離和青琉往後輕輕一送。
孰料,扮演著隨從一般一直不被人注意的步嵐澈,竟是輕巧的躲過了白錦曦的長劍,直接如影子一般越過了眾人朝著凰將離飛速撲了過去。
鳳月夜微微皺眉想要攔住步嵐澈,幽冥卻是一腳踢過去擋住了鳳月夜的路,冷笑道:“要去哪裏?”
“滾。”
鳳月夜眸光閃過一絲狠戾,雙掌毫不留情的轟在幽冥的胸前。幽冥正麵中掌,胸口一陣劇烈的疼痛,便是吐出一口血來。他身形極退,瞥過陷入混戰中的久離三人,淡淡道,“走,去洞內!”說罷,便是朝著黑漆漆的洞口疾掠而去。
雖是對幽冥的命令有些不解,但久離三人還是快速的脫離戰圈,跟隨著幽冥消失在洞內。而本與天山三位閣主交手的麒麟穀三人紛紛止住了動作,立在一旁疑惑地瞥了眼身後那依舊存在的層層冰網。麒麟子的目光更是深深地鎖在那在山洞中飄逸地身影上。
鳴鳳山莊的絕學“凰鳳九式”,或許別人不知,但他麒麟子卻是知曉的。鳴鳳山莊的所有功法皆是火屬性,看鳳千楚一手凝出鳳凰火焰便知。而“凰鳳九式”便是火屬性極強的功法,且是鳴鳳山莊莊主的象征。不說這功法霸道的不能與其他功法共存,但是水火兩種屬性也是極難在一個人體內出現的。
為何這鳳月夜卻是喚出這極其強悍的冰水?
麒麟穀雖閉穀二十年,但他也知曉,這冰火共存的功法隻有一個人擁有。那邊是天山……天尊。
清朗的眸子中閃過一絲異色,麒麟子的視線便是從鳳月夜身上收回。心中思緒萬千,麵上卻依舊是一副帶笑的模樣。今日那幽冥也是著實的奇怪,竟是在接了鳳月夜兩掌之後便是飄然離開。
漣水在黑漆漆的山洞中閃過一絲寒光,映亮了凰將離帶笑的容顏。宛若翩躚驚鴻一般的身影在空中飄蕩開來,在躲開步嵐澈的攻擊的同時,又能給後者一些傷害。凰將離並不是軟柿子,所以,想要她命的人都需要掂量一番,自己的命是不是夠硬。
步嵐澈沒想到一直以來都被鳳月夜護住的凰將離竟是這般的難對付,他本想挾持凰將離要挾鳳月夜,卻沒想到在陰溝裏翻船。瞧了眼被那極其靈活的軟劍劃開的衣裳,步嵐澈微微眯了眯眼,再次出手時,攻勢變得淩厲了許多,終於抽出腰間的佩劍揮出一道金色的劍芒。
瞧著直朝自己胸口刺來的長劍,凰將離冷哼一聲,漣水宛若長鞭一般一甩,穿過長劍竟是朝著步嵐澈的腰間咬去。
“不要!”
龍淵劍帶著紫色的劍氣將兩把即將刺中兩人要害的利劍格開,南宮羽墨卻是沒有向任何人出手,他緊蹙著眉頭站在兩人中間,試圖緩解這緊張的氣氛。“凰姑娘,別殺他,他是……”
“他的身份,我不想知道。”冷聲打斷南宮羽墨的話,漣水在空中盤旋一圈又回到凰將離的手中,再次朝著南宮羽墨刺去。
“將離,你不能殺他!”將想要揮劍迎上去的步嵐澈往後一推,南宮羽墨揮劍想要再次格開漣水。可漣水像是被賦予了生命一般,避開龍淵劍直徑朝著南宮羽墨的喉口劃去。
“南宮!”被推開的步嵐澈穩住身形便瞧見了那漣水帶著寒光毫不猶豫地直取南宮羽墨的要害。不能讓他死的念頭一閃而過,尖角便是早已經點地,騰身躍起快速的攬過南宮羽墨,一個側身,堪堪躲過了漣水淩厲的攻勢。
殺招再次落空讓凰將離心生不耐,麵上的笑容卻是越發的深了。她勾了勾唇角,半闔著眸子把玩著因為沒有灌入內力而軟若絲綢一般的漣水。
鳳月夜曾說,漣水,是一把殺人的劍。若是不殺人,它便失去了意義。
所以,眼前的這兩個人,其中一人必須死。
眸中閃過一絲陰霾,凰將離舔了舔有些幹澀的紅唇。凰將離也不急著直接幹掉兩人,餘光落在那依舊在激戰的人群中。天山的人已經離開,麒麟穀和鳳月夜都已經脫離了戰圈。而那與步嵐澈一起的步嵐泫則是被白錦曦纏住。步嵐泫雖與白錦曦打得酣暢,但目光卻是時時刻刻關注著步嵐澈,見步嵐澈遇上危險,好幾次好像救援卻是被白錦曦又拉回了戰圈。
“給我一個不殺你們的理由。”凰將離地聲音很輕柔,像是在說一件異常尋常的事情。她嘴角的笑意越發的燦爛了,漣水也是漸漸的變成了一柄削鐵如泥的利器。
南宮羽墨一瞬不瞬地凝著凰將離,他明白,眼前的女子已經決定下殺手了。可是不管如何,她都不會讓她殺了步嵐澈。不為了他自己的是否失職,隻為了她的性命。南宮羽墨終是歎了口氣,不顧步嵐澈陰測測的眼神,徑自道:“此人,便是瑯環的澈帝,步嵐澈。”
山洞轟然搖動,仿佛在下一刻就會崩塌。
一掌對上突然插手的鳳月夜,步嵐泫翩然後退,望著幾欲倒塌的山洞怒罵道:“鳳月夜你瘋了不成,你想要被活埋盡管去,不要拉我們兄弟做墊背!”
“嗬。”冷笑一聲,鳳月夜微微眯了眯眼,瞥了一眼頻頻放水的白錦曦,續而又轉向對峙一般的凰將離與步嵐澈三人,二話不說又是一掌打了過去。
旁邊看著那邊打得如火如荼的兩人,流燭喊道:“再打山洞就要塌了!”
鳳千楚卻是一鞭子抽過去,流燭匆匆躲過之餘順勢朝著步嵐泫方向飛了過去,一掌揮向鳳月夜,可代價卻是他背後狠狠吃了鳳千楚一記碧血斷魂鞭。
旁邊突然來了一掌,鳳月夜冷哼一聲一個轉身同時擋住了流燭和步嵐泫的進攻,待回過頭時步嵐泫已經跑到了步嵐澈身邊,而流燭卻是在鳳月夜麵前虛晃一招,便是竄回了麒麟子身邊,瞧著微微蹙眉的鳳月夜陰陰一笑。
背後火辣辣的痛感又讓他的笑容變成了咧嘴,瞧著那虎視眈眈的鳳千楚,流燭不解道:“鳳姑娘,我與你無冤無仇,為何要爭對於我?”
“哼,若不是你們麒麟穀不將雪天蓮蕊給將離姐,將離姐又怎會功力大減!”一想到被極樂折磨的凰將離,鳳千楚便是紅了眼眶,手中的長鞭更是毫不猶豫的朝著麒麟穀一行人揮去。
碧血斷魂鞭帶著濃厚的煞氣和委屈,揮舞出一道血色的勁氣。勁氣所到之處掀起一層層的沙礫,顯得異常駭人。但麒麟穀一行人卻是毫不在意,眠燈甚至朝著鳳千楚扮了個鬼臉。
瞧著那淩厲鞭勢,麒麟子搖頭輕歎一聲,隨手便是一揮,“若是當年步卿遙使這碧血斷魂鞭老夫還真接不住,可是千楚丫頭,你還隻是個孩子,比之鳳月夜和凰將離都還差得遠。”手隨意的落下,那原本肆虐的鞭勢卻已經是消失殆盡。
見自己的攻勢被那人隨手便是破解開來,鳳千楚不甘地咬咬牙,“我不管什麼步卿遙,我隻知今日,你們麒麟穀必須將穀內存的雪天蓮蕊交出來,不然,一個都別想離開!”
“你這是在威脅老夫?”麒麟子麵色一沉,冷哼一聲。
“是。”
“你這丫頭真可笑。”眠燈撅著嘴諷刺道,“那日雪天蓮蕊成熟,我麒麟穀便是開了穀讓你們自己去奪,誰知凰將離技不如人讓天山之人搶了先,你們該去找天山要。現在為難我麒麟穀難不成就不怕傳出去讓天下人笑話。”
“要笑話,便笑話我鳳千楚一人,與鳴鳳山莊無關。”不耐的揮著長鞭,鳳千楚大義凜然道,“再說,我就不信,麒麟穀閉穀二十年沒有摘下一兩朵雪天蓮蕊收藏在穀內。交出來!”
“你這是蠻不講理,看掌!”眠燈被鳳千楚的咄咄逼人氣得跳腳,麒麟穀特有的柔和內力在掌心聚集便是要朝著鳳千楚轟去,卻是在半路被楊英截下,眠燈差點因為楊英的莽撞而傷了自己。收回內力,眠燈生氣地瞪著擋在鳳千楚麵前的楊英,“大塊頭,你做什麼!還不快回來!”
流燭瞧了瞧麒麟子的陰沉的臉色,忍不住吞了吞唾沫朝著楊英急忙喊道:“大師兄回來,師傅生氣了!”
“你們聽俺說,”楊英搖搖頭,朝著麒麟子歉意的欠了欠身便是回頭朝著同樣陰沉著臉的鳳千楚望去,“麒麟穀內隻收藏了一朵雪天蓮蕊,但是之前在武林大會上俺了中了那極樂之毒,所以那雪天蓮蕊已經被俺吃掉了。鳳姑娘,俺們真的沒有雪天蓮蕊了。”
“哼。”楊英那雙大眼睛裏透著真誠,讓鳳千楚相信了他的話,卻還是忍不住冷哼一聲。
以為鳳千楚還是不相信,楊英為難的撓撓頭,思索了半晌,卻是伸出手腕遞到鳳千楚麵前,喃喃道:“若是鳳姑娘不信,俺也沒辦法。但是鳳姑娘想要救凰姑娘的話,便取俺的血吧,俺的血裏還殘留著雪天蓮蕊的藥效,應該能幫到凰姑娘的。”說著便是抽出藏在手臂上的匕首朝著自己的手腕劃去。
“大師兄不要!”
“大塊頭你敢!”
伴隨著兩聲疾呼,想要上前阻攔楊英的兩人卻是又硬生生的停在了原地。楊英的手中的匕首已經被打落在地,那決然而立的男子隻是輕輕瞥了眼有些不知所措的楊英,便是看向鼓著兩頰生氣的鳳千楚。
“鬧夠了?”男子操著淡漠的語氣,如是說。
別過臉,鳳千楚不敢對上男子那沉寂如同死水一般的眸子,現在的她甚至沒有勇氣開口說話。
男子卻是不在意鳳千楚的態度,伸出手輕輕從她手中接過碧血斷魂鞭。伴隨著她長大的武器脫手,她下意識地去抓,卻是觸及那雙冰涼的手時又急速的縮了回來。
“父親當年將這鞭子送你防身,並沒有教你勇敢它對付自己的朋友。”男子淡淡地道,碧血斷魂鞭安順地纏繞在他的手臂上,“我教你這鞭法,也沒有叫你用它來殺無謂的人。”
“鳳千楚,你知錯麼?”
緊緊地咬著下唇,鳳千楚不甘地想要反駁。雖然鳳月夜的話語一層不變,可是她卻是生生的聽出了其中的嗬責。十八年來,這是鳳月夜第一次當著外人的麵這般的責備她!晶瑩的淚滴在眼眶中流轉,鳳千楚卻是硬生生的將那委屈掩藏起來。
在鳳月夜投來的目光之下,她垂下頭,低聲道:“我知錯。自願去刑堂領五十鞭罰。”
似乎對鳳千楚的回答異常滿意,鳳月夜將碧血斷魂鞭拋在地上,也沒有向麒麟子等人道歉,便是帶著鳳千楚行至凰將離身邊。
瞧著這瞬息萬變的場景,眠燈不由瞪大眼睛,一把拉過還有些莫名的楊英,嘟囔道:“這鳴鳳山莊的人真是越來越奇怪的。這三人中,就屬那凰將離最正常了。”驀地神色又是一轉,惡狠狠地朝著楊英道:“還有你!沒事充什麼好人!你以為你的血真能救人啊!就算能救人,你也不能獻血出去!都怪那鳴鳳山莊,我眠燈定要你們好看。”
被眠燈劈得狗血淋頭,楊英也隻是嗬嗬一笑,然後繼續撓著腦袋。流燭瞧著自己憨厚的大師兄無奈的歎了口氣,隨即又是陰險一笑,“放心好了,小師妹,師兄我早就下手了。”
眠燈眸子一亮,兩人對視一眼後,便是默契地勾了勾唇角,瞧得一旁的楊英覺得一陣惡寒。麒麟子自鳳月夜出手後便是恢複了原本的麵容,斜眼瞥了瞥自己三個徒弟,雖有些無可奈何,但也未出聲阻止。
“步嵐澈,步嵐泫。”凰將離將視線從鳳月夜身上撤回,便是將南宮羽墨身邊的二人打量透徹,隨即勾出一抹笑容,“嗬,小女子倒是沒想到,堂堂澈帝和泫王爺也過起了江湖人的日子。二位有何目的?”
“與你無關。”步嵐澈檢查了一番步嵐泫,直到確定後者隻有輕傷之後,便是冷聲拒絕回答凰將離的問題。
見鳳月夜的人幾乎將三人包圍起來,步嵐泫微微皺眉,拉著步嵐澈的衣袖道:“哥,別跟他們羅嗦,我們必須追上天山的人,不能讓他們捷足先登。”
此時眾人才想起,消失了許久的天山一群人,心中不免有些懊惱。凰將離收劍看向麵色如常的鳳月夜,詢問他的意思。這幾人皆是以鳳月夜為中心,連同白錦曦此刻都識趣的閉上嘴,等著鳳月夜的指示。
瞧了瞧眼前黑漆漆的前路,鳳月夜微微蹙眉,隨意地瞥了眼南宮羽墨之後,這才道:“先追幽冥。”
“是。”
就在幾人準備朝著前路奔去之時,一隻蒼白的手從凰將離的身後伸出,竟是以迅雷般的速度拽住她的胳膊拖著她的身子消失在黑暗之中。
“將離!”
“該死!給我追!”
一聲令下,鳳月夜與青酌迅速向前追去,不過一會兒並未尋到凰將離的身影,卻看到前路竟然有三個路口,而且三個路口竟然都被人用石頭堵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