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姐姐,對不起(1 / 3)

“笨蛋,你究竟想怎麼樣?!”瀑布的巨大水聲遮蓋住了棲吾的吼聲,他懷裏的鳳千楚張大著眼對他笑,水珠濺在鳳千楚的頭發上,“你傷還沒好,再淋水你會死的!”惡狠狠地瞪著他懷裏傻笑的傻子,棲吾又心疼又無奈地把她摟緊。

鳳千楚推開他,“沒關係的。”或許是因為和凰將離在一起久了,受了感染,看淡了許多的事情,她總是喜歡笑著說沒關係的,那天醉倒的時候,吐得一塌糊塗趴在他懷裏直哭的時候,她也一直笑著說“沒關係的”。

每次聽到這句話,棲吾不但不能安心反而會生出心痛的感覺。“何必這樣折磨自己?”難道她不知道她折磨自己的同時,也在折磨他麼?他深黑的眸子裏是一潭幽深的泉水,而鳳千楚是一枚石子,隻有他能激起他心底的波瀾。

“回去吧。”棲吾算是前世欠了鳳千楚了,低低地勸他。

鳳千楚眯著眼,不斷有水珠飛到她的眼睛裏,讓她模糊了視線。點點頭,棲吾扶著她回到屋子裏,取了毛巾來為她擦幹頭發,並為她換了套衣服。

“以前,我一個人就可以,現在,卻成了別人的負擔了。”鳳千楚自己一個人根本無法自由的活動,一旦有大幅度的動作,就會碰痛她的傷口。她歎了口氣,任憑棲吾為她打理一切,但是那種頹喪的感覺,自從武功被廢了之後,就一直在她心裏成了一片陰影。棲吾沒有回答,看了她一眼,把她披散著的頭發整理到身後,再為她紮好。拿了鏡子讓她自己看,鳳千楚推開鏡子,她一直不願意照鏡子,怕麵對鏡子裏的自己。棲吾放好鏡子,拍了拍鳳千楚的肩膀,“你不是沒用的。”棲吾安慰他道。

鳳千楚給了他一個安撫的笑,意思她沒事。棲吾看了她一會兒,仿佛有心事,卻遲遲不願意開口,“你……”,想了半天還是沒說下去。

“怎麼了?”似乎是很重要的事,鳳千楚有一種不祥的預感,“究竟怎麼了?!”她催促棲吾告訴他,棲吾一拳頭砸在桌子上,想說又說不出口,猶猶豫豫的,最終還是沒說。

棲吾把鳳千楚撫到床上,為她蓋上被子,鳳千楚更加好奇了,而不安也在她的內心擴散開來。她拉住棲吾的衣袖,“到底怎麼了,是不是與青酌有關?”

棲吾回頭看了她一眼,她的擔心全寫在臉上了,他隻能在床邊坐下了,抿唇想了很久,他似乎是下了很大決心,撫摩著鳳千楚散開的頭發,靜默無聲的屋子,冷得可怕。

終於,棲吾抬頭對鳳千楚說道,“明天,仰止會對青酌采取行動。”

“什麼!!!”聽到青酌要出事,鳳千楚大吃一驚,緊張地握住棲吾,“告訴我究竟!”

她擔心青酌都超出了對她自己的了,棲吾多少有些失落,但是她眼睛裏的執著卻讓他更加心疼。他拍拍她的手背,“明天,仰止打算在歸酒居……”

鳳千楚聽著聽著,心底的寒意更加深了,她握緊了拳頭,即使現在她已經是個廢人,她也要去救青酌!她不能眼睜睜地看著青酌受傷害。她掀開被子就要下床,急著要趕去城裏。

棲吾連忙把她按住道,“現在城門都關了,不如明天一早我們就趕去,好不好?”棲吾知道阻攔不了鳳千楚,但是現在確實不是時候,鳳千楚早就是心急如焚,她急燥的樣子看在棲吾眼裏。棲吾深深睇了她一眼,感情很複雜,很想她能救了青酌,卻又不想她救了青酌到頭來卻還是一場空。多希望能自私地把鳳千楚永遠圈禁在這個屋子裏,在他的懷裏,可惜不能夠啊。連……百分之一的可能性……都沒了……

桌上的燭台一直亮著,點點滴滴燭台的眼淚,鮮紅如同泣血。各懷心思的兩個人度過了如同半個世紀一樣漫長的一晚,從月升看到月落。屋外的瀑布晝夜不息的垂落,激起巨大的聲響,就好像是犯了相思的人,晝夜不息地思念著愛人。

第二天天亮,兩匹快馬在驛道上急馳而過,直奔城門的方向。城門,漸漸可以看到了。

慕容白今天很鬱悶,不知道為什麼,就是沒來由的鬱悶。雨也停了,天也晴了,沒理由會這麼鬱悶啊。可是,他就是鬱悶,就是鬱悶,鬱悶到他必須找個人去發泄一下,當然,最好的對象就是……青酌。鐵哥們白錦曦不在,就隻能挑選另一個了。

他走在清晨初醒的大街上,稀落的幾個人,稀落的叫賣聲,稀落的心情,真的好奇怪,怎麼睡了一覺就這麼全身不對勁了呢?

在想心事不專心中的慕容某人正麵撞上了一個人,他抬頭看了那人一眼。“對不……”起字就在他看清那人相貌的時候,被他吞回了肚子裏。“鳳子衿!你……”

那人沒有理會慕容白的驚訝,對他點了個頭就走開了。慕容白還處於詫異中,久久沒有回神,望著冉冉升起的太陽,明晃晃的光照得他頭暈,難道大白天的,他見鬼了?

甩甩頭,那個男人已經在遠處了,真是怪事哈。慕容白掩飾著自己的驚訝,對著空氣打哈哈。

男人轉了個身消失在街角,出現在他眼前的,是另一個身材魁梧的男人。那是他的主人,從他出生的時候,就被注定要服從的男人。

“怎麼樣了?”他的主人依然是急躁的脾氣。

男人笑了,“他看到我了。”

似乎對這個答案很滿意收好了那些錢,男人昂起頭向巷子的深處走去。

他的主人點點頭,賞了些錢給他。他接過,恭敬地送走了他的主人,然後冷笑。如果不是背負的命,他怎麼會給這樣一個男人做仆?!走出深長的巷子,男人長舒了一口氣,仰麵向天,指天發誓,總有一天,他會主宰整個武林!那些曾經踐踏過他的人,都會付出血的代價。

慕容白就這麼站在青酌臨時的門口,就這麼直直地站著,可是,青酌完全無視了他。因為此刻青酌正被一個女人糾纏著,而這個女人,居然是他從來沒見過的!慕容白感覺自己怒了,因此,他當然要讓青酌看到他在怒不是?

衝到青酌和那女人中間,把他們兩個硬生生地隔開,慕容白像個怨婦一樣叉腰,問道,“她是誰?”

青酌沒理他,越過他視線定在那個女人身上,“好吧,我去。”

青酌答道,那女子盈盈一拜,施施然離開了。

慕容白莫名地看著那女人離開,一掌推在青酌胸前問道,“怎麼回事?”

青酌掰開慕容白抓在他胸前的魔爪,沒好氣的說,“請客吃飯!”

“我也要去!”聽到有人請客慕容白是再高興不過了,畢竟難得天上掉餡餅隻要沒落地沾灰,誰不想要。

“你自己那份自己付。”青酌無視他可憐兮兮的眼神,把玉簫擦拭幹淨收緊在腰上,大踏步走出了門。

“好絕情啊……”心裏叨嘮著這個重色輕友的家夥,慕容白對著青酌的背影揮拳。

青酌完全不理會,自顧自地關門,但好歹還是顧念一點情分的,在門即將關上的那一刻,他還是好心地提醒了慕容白,“再不走就把你關裏麵了。”

慕容白趕緊搶了一步上前,“踢飛你!”真沒想到,才這麼些功夫這家夥居然轉性了,開始愛別的女人了……等等!鳳千楚該怎麼辦?

“喂,你打算把鳳千楚怎麼樣?”

話才出口,青酌的臉色就不好看了,慕容白知道必定是沒找到人。嘿嘿笑了一聲,“終於被人甩了吧,這就是報應啊。”

抱胸,悠閑地等著澗月就像往常一樣反擊他,但是,這次青酌沒有說話,一直沒有發聲,而是默默地鎖上門,轉身離開。

青酌的異常反應原本該是引起慕容白的嘲笑的,但是慕容白沒有,他拍了拍青酌的背,“總會回來的。”他安慰道。

青酌沉默了很久,歎了口氣,仿佛是沉積了很久的抑鬱,說話都帶著悲,“但願如此。”

慕容白點頭,突然想到了什麼,“我今天看到一個跟鳳子衿長得很像的男人,你看到過沒有?”

聽到鳳子衿三個字,青酌震了一下,但片刻又搖頭。慕容白沒有說下去,兩個人就這麼走在街上,誰都沒有說話,被人群擠著,慢慢向歸酒居靠近了。

當歸酒居的招牌出現在他們眼前的時候,那個女人,也就是仰止已經在門口恭候了。不過她似乎並不歡迎慕容白這個順帶的拖油瓶,她臉上的表情在慕容白出現的那一刻,瞬間變得不自然了。

“歡迎兩……位的光臨。”

她的禮數一向周到,青酌對她點頭,跟著她進去了。今天的歸酒居似乎生意並不好,隻有寥寥幾個客人。那些人都把目光集中在了青酌身上,讓青酌感到有些古怪。

青酌的腳步緩住了,仰止回身見他沒跟上來,笑問道,“怎麼了?”

青酌搖頭表示沒什麼,繼續同她上樓。就在走上三樓的時候,青酌突然一陣頭暈,慕容白從他身後扶住了他,那個經典的姿勢,就這麼維持著,直到所有人的目光和刀光都投向了他們。

慕容白沒有反應過來,那些目露凶光的人奸笑著逼近他們,慕容白扶著青酌想往樓上去,但越是往上,青酌的暈眩感就更強烈。而樓梯口已經被仰止把住,根本上不去,另一頭,凶神惡煞們也正步步逼近。青酌滿頭都是汗,痛苦地看著仰止,眼裏滿是不信。

“為什麼?”他勉強地問,他按住胸口,似乎胸口痛的很厲害,他急促地呼吸著,每吸一口氣都好像會死一樣。

慕容白心疼地看著他,然後把憤怒的目光轉向了仰止。“你究竟想怎麼樣?!”從來沒有看到過青酌虛弱,此刻的慕容白就好像自己被傷了一樣,他大吼一聲,抽出腰間的劍,對準了仰止的咽喉。

仰止在他抽劍的刹那腳步向後點,人向後方躍出稍許,避過了他的劍。但她鼻尖細細的汗表明她還是被嚇到了,捏緊的手說明了她的緊張。但是為了不在氣勢上輸人,她依然站在一個比較高的位置。

“難道你們已經忘記了鳳子衿了麼?”咬牙切齒地說出這句話,仰止的眼眶都紅了。她那麼明顯地表示出她的恨,可是為什麼青酌卻笑了?而且笑得那麼可惡。“你笑什麼!”仰止就好像被撕開了一道舊傷口,然後被人往上麵撒鹽一樣,心痛到徹骨,也恨到徹骨。

青酌沒有說話,還是在笑,但是,這笑有幾分是真心?仰止和青酌對視著,而慕容白則密切注視著身後的一切。那些凶惡之徒已經向他們靠近,而青酌汗濕的背和偶爾微微的顫抖告訴慕容白,青酌現在的身體狀況。他一麵關注著那些人的舉動,一麵扶著青酌。

青酌和仰止繼續對視著,而外間,傳來急急的馬蹄聲。仰止的眉毛開始亂跳,她有一種不祥的預感,但是她管不了這許多了。都走到了這一步,難道,還要讓她功虧一簣?上天,不該這麼殘忍地對她啊。

她抽出掛在牆上的劍,劍心直指著青酌,“我知道她也許會恨我,但是,如果我不殺你,我會恨我自己。要怪就隻能怪你自己,是你欠了他的,你該還了。”

說完一把劍就已經遞到了青酌的咽喉,青酌苦笑,卻沒有掙紮,反而是慕容白大驚失色,帶步轉臂抱住青酌從樓梯上彈起飛落到地麵。仰止早料到他來這招,從樓梯上飛身而下,這輕功不說頂級卻也絕對不差,下地時穩穩當當的。青酌挑眉,即使在這種性命攸關的時候,他依然是散淡的樣子,仿佛過會兒會死的,不是他。

“怎麼,覺得我不敢殺你?”不明白青酌挑眉的用意,仰止美麗的眸子閃出一道精光。那種威脅的語氣,不該是屬於這樣一個柔弱的女人的,青酌搖頭。但是,仰止卻誤以為澗月是在說她不敢,一樓的大廳裏,兩方對峙著,青酌和慕容白被圍在了當中不敢輕舉妄動。

仰止冷笑,“那我就要讓你看看我敢不敢!”

大喝一聲,仰止的劍尖已經刺破了青酌的胸口,幸好慕容白及時地反應了過來。帶開青酌,抽劍挑飛了仰止手裏的劍。仰止沒有放棄,趁青酌還沒有站穩,示意那些手下把慕容白絆住,自己直接撲向青酌。青酌沒有反抗的力氣,直接倒在了地上,而仰止也失算了,她撲倒在青酌身上的姿勢實在曖昧,一切,都落在了剛踏進門的鳳千楚眼裏。

三個人就這麼尷尬地互相看著,仰止似乎忘記了自己是要報仇的。這麼近身的機會,她卻沒有把握,被青酌一個翻身壓倒在了地上,青酌即使現在沒有什麼力氣,但是他男性的優勢明顯地體現了出來,他讓仰止無法動彈。仰止恨恨地轉過臉去,本以為她該是認輸了,可青酌這次猜錯了。

仰止猛一口吻上青酌,青酌被她突然的舉動嚇到了,不穩地倒向了一邊。仰止迅速從身邊抽出一把匕首,抬手就往青酌胸口刺去。可是,一道白色的人影閃現在她的麵前,鳳千楚從一旁攔來,匕首深深地紮進了鳳千楚的手臂上,鳳千楚痛苦地倒在了地上。而慕容白被一票人拖住,無暇他們這邊。

這時,又一個身影閃了進來,是棲吾,棲吾沒有說話,沒有動作,隻是旁若無事地靠在門上,冷眼看著眼前這一切。他是背叛者,他什麼都不能做,兩邊,他都幫不得。

青酌眼睜睜看著鳳千楚的血一滴滴地掉在地上,染紅了他的胸前,可比之更讓他震驚的是鳳千楚的出現。他完全沒有料到鳳千楚會在這個時候,出現在他麵前,而且,還救了他。

“我沒事。”鳳千楚虛弱地對著青酌笑了笑,慘白的嘴唇和臉色,青酌的心就好像被撕裂了一樣。此刻他才明白,自己居然是這樣在乎,這樣在乎她。

青酌抱住鳳千楚,她無力的手垂在青酌的胸口。青酌握著她肩上的匕首,匕刃割破了他的手,鳳千楚瞪大眼睛看著他的手,血順著銀亮的匕首滑了下來,不停止,就像小溪一樣,涓涓地流了下來,同她的血一起,這一刻,是他們相遇以來,唯一一次分不清彼此。

鳳千楚不能說明此刻的感觸是什麼,隻是知道心裏有一絲絲的甜蜜就像一輪朝陽般升了起來。

青酌咬緊了下嘴唇,他的眼睛裏,透著從來沒有過的冷意,唯一一次,他拿蕭的姿勢,是那麼認真,他是真的要開殺戒了。鳳千楚沒來由的感到恐慌,她拉住青酌的衣服,拚命對他搖頭,但是青酌安撫地了她一個眼神,然後,抬起頭冷傲的目光,散亂的頭發,就好像是地獄的使者,是來奪命的。

“你傷我,我認,但你錯在傷了她。”

青酌轉眼間就已經到了仰止麵前,仰止大驚失色,說話都失了鎮定,“你……你怎麼沒有中毒?”她本以為自己下的軟筋散絕的藥力絕對夠了,卻沒想到,青酌居然仿佛沒事人一樣。而且他的步伐這麼快,根本沒有任何的虛軟,完全沒有中毒的跡象!

青酌冷笑,他掏出一個紫色的瓶子,“軟筋散這種小兒科的東西,怎麼可能放倒我,你也太小看赤焰山莊的莊主了。”如果仰止沒有傷了鳳千楚,如果鳳千楚沒有出現,也許他會裝下去,因為他本就不想苟活,但現在不同,如果他沒猜錯的話,鳳千楚是被她綁走的。那他就更不能饒恕了,何況她借的,是鳳子衿的名!

“受死吧,讓我的蕭也嚐一次女人的味道。”青酌的目光突然放凶狠了,“不過在此之前,我需要弄明白一件事,為何你要殺我?”

仰止卻是仰天大笑起來:“哈哈哈,你不知道?你居然不知道?你那道貌岸然的父親居然沒有告訴你!也對,他是偽君子,他怎會將他那齷齪的思想告之崇拜著自己的孩子!嗬嗬。”止不住的笑,仰止甚至是笑出了眼淚來,“他居然強奸了子衿!那個人在子衿死後還要糟蹋他!我那般愛著的子衿,那般淡雅的子衿,在死後還要被玷汙!你叫我如何不恨!我一劍殺了他,簡直就是便宜了他,他該被千刀萬剮,被五馬分屍!”

那人告訴她,他將去西北大漠,她尾隨而至,不過就是差了那麼幾天,便是再也無法與那人說話,瞧不見那人的笑靨。

她看到的是一隻禽獸,伏在那已然咽氣的妖君身上不斷聳動著。那交纏的赤裸的身子刺痛了她的雙眼,讓她的血液瞬間的凝固。那一瞬,她的眼前隻剩下了血紅一片,腰間的劍不知何時已然拔出,狠狠地刺進禽獸的心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