撞 懷(1 / 1)

我在吉葡樂家門口,叫她去打水漂。

她不願意去。但又因為時逢盛夏,草木茂盛,最近她吃胖了,剛好要去小河照下鏡子,便勉強同意了。

我媽說得就是對,強扭的瓜不甜。一路上她拉著驢臉。

哎,一頭小驢拉著驢臉,真是比兩頭小豬的臉還要長。

但我一點兒也不後悔。我叫她去打水漂也是深思熟慮過的。看起來是我叫她和我去打水漂,其實不僅僅是打水漂,還包括……和……

她擺副臭臉,對我而言,根本不算什麼。

我們先到了衡水河的支流——小櫻桃灣。

小櫻桃灣遍地是櫻桃樹。

她站在櫻桃樹下,看了看小櫻桃灣的流水,生氣不已。她一腳踹在身邊的一株櫻桃樹上,櫻桃樹呼啦啦一陣響,驚跑了樹冠裏棲息著的幾隻喜鵲。

“為什麼你不提前一個月叫我打水漂?現在櫻桃樹上的櫻桃都被喜鵲吃完了,流水裏到處都是櫻桃核!”

她照不成鏡子,遷怒於時令和喜鵲。

我們接著來到了衡水河的支流——仙人掌小丘。

仙人掌小丘是衡水河長度排名第二的支流,也是唯一名字裏聽不出河水氣息的小河;因為沿岸遍布被河水衝擊出的大小不一的小島,所以它在附近四萬多裏地大名鼎鼎。

當然,每個小島上都長滿了仙人掌。

她站在仙人掌小丘的河岸上,隔著一縱列又一橫排的仙人掌,遠望著河水。

“你為什麼要帶我來這個仙人掌小丘?不靠近河水,洗個腳都不成!你不要以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你就想著等我手上紮了仙人掌刺,你就抓住我的手挑刺,還假模假樣吸我手指頭上的血!做夢!”

她揮舞著蹄子,話音未落,一隻蹄子碰上了一株仙人掌。

我拉著她的蹄子,給她挑刺,吸她髒蹄子上的血。

“天。”

她和我來到衡水河寬度排名第一的鑷子小河穀。她站在鑷子小河穀的河邊穀底,仰望著天空。

“嗯。”

“真難想象,這個鑷子小河穀是衡水河的流水衝擊出來的。”

鑷子小河穀是一隻鑷子的樣子,兩岸小山陡峭,穀底樹木蓊鬱高大,有一千畝原始森林那麼寬闊,鑷子的把手位置是一汪小湖泊。

“小豬,我們去鑷子把手的小湖泊打水漂吧!”

“做夢吧!不要以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你就想著趁我腳下一滑,跌落到河水裏,然後你就跳到河水裏救我,攬著我的腰!做夢吧!”

她說著話,看透了我一樣,得意地踢著腿。腳下站立不穩,跌落進了河水裏。

我跳到河水裏,攬著她濕漉漉的腰,把她抱到岸上。

她執意不再去衡水河的什麼支流。

“為什麼老帶我去這個那個支流,要去就去衡水河!”

我們來到了衡水河。

衡水河河岸平展,水麵安靜,岸樹沉鬱,像一位等待著年輕時遇見心儀少女的老人。

“好平靜的水麵呀!”

她看著緩緩流去的河水。

“嗯。”

我撿起一枚石片,打了一個水漂,石片在衡水河水麵上跳躍著滑行出五個水花。

“像一串玫瑰花啊!”

吉葡樂讚美著,也彎腰撿起一枚薄石片。剛要拋出,又停下。

“為什麼要打水漂?你是什麼計劃?想最近距離地站在我麵前,聞著我身上的香氣,告訴我怎麼選擇石片?我都知道!做夢吧!”

她的手裏捏著一枚上好的石片。

我搖搖頭,站在距離她五個小驢臉寬闊的位置,彎腰又拋出一枚石片。

嗯。我沒有來得及數一串玫瑰花一樣的水花。

我腳下的河岸礫石嘩啦啦一陣響,我站立不穩,身子一傾斜,撲進吉葡樂的懷裏。

“啊!”

她怔了片刻。那片刻有一天再加一個小時長。她一腳把我踹到衡水河裏。

雖然身上被踹的地方有點兒疼痛,但我還是快樂地遊到了岸邊,在她驢蹄子在的位置爬上了岸。

“真傻。想抱抱我,你就明說,還這樣複雜。”

她的語氣不再像以前那麼凶巴巴。

“嗯。我想再打一個水漂。”

“隻是打個水漂嗎?”

“嗯。”

“騙子。”

“嗯。”

“嗯什麼?你把河水弄得這麼渾濁,讓我怎麼照鏡子!”

“我們去上遊的小風鈴河灣吧,那兒河水更清澈,水麵更平整。”

“不!就在這兒。”

“那……你看著我的眼睛,照鏡子吧。”

“嗯。”

她站在我眼前,嘟著嘴巴,理著頭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