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豬突然覺得很累。
她不想吃東西,不想散步,連衡水河小鎮每年一度的國際麥麩展也沒有參加。
“我覺得睡覺都累。”
她說完這句話,就後悔說了這句話。她歎息了一半,便停住了。
衡水河流水的聲音清晰地傳遞到她家的院子裏。我看著她懶懶地斜倚在草料堆上,微閉著眼睛,輕輕動了下耳朵。
“衡水河真了不起,它沒日沒夜地流淌,一點兒也不心煩。”
她把說話的聲音降到最低,隻有她長嘴巴的二十分之一的區域動了動。我的耳朵幾乎貼著她的嘴巴,才能夠勉強聽清。
“我本來隻是覺得累,但你不回答我說的話,讓我心煩。”
她規定了幾項規定。
以屁股的晃動幅度和抬眼皮的力度大小作為指標:
屁股晃動一下,說明脊背以下,到尾巴長度夠不著的中間地帶癢;如果晃動的時候,左前腿還動了下,說明身體的上半身癢。如果晃動屁股的時候,她的驢腦袋也傾斜了一下,說明是肚皮部位癢;如果她晃動屁股的同時,她的腦袋傾斜的度數大於0.01度,說明她的脖子和耳朵部位癢。
如果她突然站起身來,我就不用活了。
另外,動一下眼皮,表示她想喝水。動兩下眼皮,表示還想喝水。
抬眼皮的時候,露出一根豬毛粗的縫隙,表示飯不好吃;露出兩根豬毛粗的縫隙,表示飯的水準使她很生氣;露出一又二分之一根豬毛粗的縫隙,表示輕微的不愉快,但很快會過去,我是安全的。
抬起二分之一的眼皮,眉毛的位置還蹙著,表示她在瞪我。
“但小豬你為什麼要瞪我啊?”
我本想先去衡水河小鎮集市買根豬毛測量器的,但還是忍不住心中的疑問。
“我暫時也不知道到時候為什麼會瞪你。也許就是瞪著你玩吧!”
“哦。那我就放心了。”
“但也說不定。也許我對你打劫銀行的成果不滿意。”
“啊?你什麼時候安排我打劫銀行了?”
“沒有嗎?好吧。今天算是你的幸運日。”
“謝謝你小豬。”
“不要陰陽怪氣。”
她抬起了二分之一的眼皮,還蹙著眉毛。
而且,衡水河小鎮集市上沒有賣豬毛的商鋪。我問遍了所有的商鋪,隻有一家賣毛刷的百貨商店有豬毛刷。
“我買個豬毛刷。”
“小衡,你買豬毛刷做什麼呢?”
“小豬很累,她不想說話、走動,要用抬眼皮的大小指示我。我得用豬毛來測量她抬眼皮的大小。”
“我可不能賣給你。如果小豬知道鎮上有賣豬毛製品,會把我們的店鋪砸爛的。”
“那給我一根吧。”
“那也不行。你應該問問小豬為什麼累,而不是事事都順從著她。”
“我喜歡順著她。”
“你好豬呀,小衡。對女孩子是不能這樣的。”
“我真的很豬嗎?”
“是啊。全鎮的人都知道你很豬。比小豬還豬。”
“真讓我高興啊!”
我在店鋪老板的惋惜聲中,一路跳躍著,穿過小鎮街道來到小豬家。
“小豬,有人說我很豬呢。”
小豬趴在草料上,抬了一下眼皮。我急忙把一盤清水端過去。喝完一盤清水,她又抬了一下眼皮,我便又端了一盤清水給她。
她喝完清水,臉上現出滿意的神情,還伸了個大懶腰。又吃了一點兒我回來時帶給她的時令青草嫩葉。
“小豬,你心情好像好了一些呢。”
“我隻是說我累,沒有說我心情不好。”
“哦。我看你不想動,以為你沒有力氣呢。”
“不許亂猜測我!我隻是說我累,什麼時候說沒有力氣了?信不信我踢你一蹄子!”
小豬說著,就動了一下蹄子。
“但是小豬,你心情很好,又有力氣,你為什麼會累啊?”
“我喜歡你伺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