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方沽酒不知為何,代替土地公守在這裏。

可問題又來了,此荒山無人耕種、無人建房,按理說沒人供奉才對,為什麼方沽酒要說自己被困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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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苒之並不知道,自己閉目思考的時候,周身凝成了一層看不見的‘氣’。

把周圍的灰塵和風全然隔絕在外。

方沽酒自然也是看不見這層氣的。

他最開始還沉浸在自己的思維裏,斟酌著怎麼開口求蘇道友幫助自己擺脫困境。

但他很快發現蘇道友的氣息快要消失在土地廟了。

方沽酒當時一驚。

雖然他沒想過強行留下蘇道友幫助自己,但他也沒想過蘇道友居然可以在不推門、不開窗的條件下直接消失在土地廟。

要知道,他現在是土地公。好說歹說也算一個小仙。

這土地廟是他的地盤。

按理說,不該有人能在不驚動他的情況下直接走的。

除非,修為高出他太多太多。

方沽酒原本不想耗費靈力睜眼,他閉目就可以把掌握整個土地廟。

但此刻,他飛快的睜開眼睛,向蘇苒之站立的地方看去。

映入眼簾的是蘇苒之依然站在原地,根本沒動。

方沽酒這才發現,蘇道友不是要走,而是她的氣息快要和周圍環境融為一體了。

直到蘇苒之突然開口,方沽酒的目光中還是夾雜著震撼。

隻是這種震撼中,多了一些他自己都沒察覺到的恭敬。

蘇苒之麵對前輩,態度依然恭敬認真,她說:“前輩……”

“不、不用,蘇道友叫我方道友就好,我們不以年齡論資曆。”

蘇苒之有些無奈,就算不以年齡,但您也是天問長的上上一任掌門啊。

她垂了垂眸,想起方沽酒的小暴脾氣,還是改了口。

“之前方道友詢問我什麼是‘粗裘糲食地行仙’……”

在方沽酒期待的目光中,蘇苒之說:“此句可是出自《道間即事》?”

沒錯,她想起來了。

這是她在天問府石壁上看到的那句詩。

蘇苒之還沒等來回答,先聽到‘哐當’一聲。

她視野隨聲探去,隻看到土地公泥塑少了一大塊——

下巴掉了。

最怕空氣突然安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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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時間,方沽酒說不了話,蘇苒之也不知道說啥。

但蘇苒之理解力好,從方沽酒‘嗚嗚嗚’的聲音和那不斷掉土渣渣的眼神中讀出來,“你怎麼知道的《道間即事》?你知道這首詩的全部內容嗎?”

伴隨著沒有下巴還在努力發出‘啊啊啊’‘嗚嗚嗚’聲的方沽酒。

蘇苒之沉默了。

難道她說是那天下雨她目送小狐狸回天問府的時候,不小心看到旁邊石壁上刻的字?

反正方沽酒沒問出來,蘇苒之也就沒回答‘怎麼知道的’這個問題。

她突然想到,自己好像從沒聽秦無提起過《道間即事》。

難道這首詩天問長的弟子們都不曾知曉?

根據石壁上的落款,這應該是千年前,天問長第一任掌門,也是唯一一位飛升成仙的大能留下來的。

蘇苒之最開始沒說,是她以為這就是普普通通一首詩的。

蘇苒之眼簾低垂,心想:“我這閉目看到的……已經不僅僅是目力所及了。”

不過,既然這首詩存在於天問長,她也不打算據為己有。

但讓她背出來……

除了秦無,蘇苒之不喜歡對其他人自說自話。

她索性上前幾步,用手蘸了香灰,在案幾上寫起了這首詩的全文。

“花枝已盡鶯將老,桑葉漸稀蠶欲眠。

半濕半晴梅雨道,乍寒乍暖麥秋天。

村壚沽酒誰能擇,郵壁題詩盡偶然。

方寸怡怡無一事,粗裘糲食地行仙。”

不知不覺,方沽酒安好了自己的下巴,隻是一口牙齒全沒了。

他沒空在乎這些。

反而是第一時間給蘇苒之道謝。

這次,他再稱呼蘇苒之,已經換成了:“蘇仙長,多謝您指點,在下一定勤加修煉,爭取早日突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