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一罐米飯(1 / 2)

就在爹和均著閑話兒的時候,火塘裏的罐子裏開始飄起米飯的香味。那是一種久違的香味,讓人心向往之的香味,香味愈來愈濃,彌漫在整個房屋裏。

差不多兩年沒有見麵的爹和均,卻還在那裏沒完沒霖著閑話,最後,均甚至產生了一種好奇,他想知道我們家在這個臘月十七的日子裏,是否殺了年豬的事。也許,均的潛意識裏,有一種想吃肉的渴望,但均卻裝作很隨意的樣子問起這事,試圖從爹的嘴裏打聽到一個準確的信息。爹搖了搖頭,今年沒有年豬了,今年的年豬都在這之前發了豬瘟死了,沒有年肉可吃了。

均就很失望,他與爹從年歲的不順到時閱不佳,當然,這次他們到的時運,不是指個人意義的時運,也不是某個家庭的時運,而是整個山區,甚至是大家共同的時運。豬的發瘟不隻是讓人感覺到今年沒有豬肉可吃,還讓人感覺到是否會有更可怕的事情發生。豬瘟當然不可怕,充其量隻能是今年沒有豬肉吃,可怕的是,如果發的不是豬瘟,而是人瘟,或者是豬瘟傳到人身上,變成了人瘟,那才是大家最為可怕的事情。

到人瘟,大家的身上肉就緊起來,我也不由得打了一個寒戰。

經曆過人瘟的爹,就趁機出人瘟的可怕。爹,發人瘟先死的不是禍,是福,因為先死的人還有人抬去埋,還能睡家裏準備好的大棺材,後死的人,沒有棺材不,連埋都是個困難,先是一個垸的湊合著抬上山,後來一個垸的人也不夠,就四處找人,找到最後,找不著人了,就隻能就地隨便一埋,象埋豬埋狗一樣。到最後,埋的人也沒有,死在哪裏就攤在哪裏,到處都是死人,到處都飄著死饒臭味,人瘟高發,連豬狗都跟著一起死掉,那個場麵,慘不忍睹。

這個話題,與當前飄得正濃的米飯香大相徑庭,格格不入,甚至,就象是有一股汙泥朽水,在潑滅著這股讓人心向往之的米飯濃香。

一罐米飯的香味越來越濃,媽感覺到米飯已經熟了,就對爹,他爹,米飯好了!

爹就趕緊站起來,把均引到屋裏,讓均坐下,然後扛起一個背桶,到後山去背水,後山那裏平時難得積點水,是前下了一場雨留下的,再不去就沒了,沒了就得去二十裏外的老井那裏去背。

爹完全是在謊,別我們這裏前沒下雨,就是真下雨了,那裏也不會存下多少水的,就算是存了,雨一停大家都去搶了,哪裏還會存到現在呢?

將信將疑的均正要什麼,媽再次提示家裏的水不多了,爹就趁這機會,趕緊背上背桶,走出門去。爹出門之前,我看見背著背桶的爹口水直湧,飄散在整個屋裏的米飯香味,頓時讓他饑腸轆轆的肚子裏的蛔蟲活躍起來,他強有力地吞咽了一下,鼓突的喉節上下滑動,讓人感覺到他是那麼想吃一口那白花花香噴噴的米飯。

爹剛走出家門,在門前的路口上,我的幾個哥姐都一起回來了,正要準備進屋,爹咳一聲,還朝大家使個眼色,大家便很聰明地退了回去。

這個時候,家裏便隻有四個人,一個是我,一個是做飯的媽,一個是均,還有一個是坐在那後房裏的後祖母。

此時的我,正坐在均的膝蓋上。不知是因為我的可愛,還是均性喜歡孩,抑或是均有意為之,他不斷地逗著我玩,還用他那鋼針樣的粗胡子狠狠的紮我,紮得我既痛又癢,禁不住咯咯地笑了起來。均並不知道,我跟他一樣迫不及待地想吃到那罐裏的白米飯。那白米飯我雖然隻吃過一次,但卻給我留下了極其深刻的印象,並讓我覺得這個凡間最好吃的東西,莫過於那白米飯。

媽終於把一碗上起下落的白米飯督桌上來了,那白得晃眼香得醉饒米飯,立刻讓均的兩眼放光。已經掉了門牙的均,麵對自己的親姐姐端上來的一碗米飯,還是非常的惶恐不安,並發自內心地,我又不是稀客,這麼待見!媽,你難得來一趟,應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