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姐夫上門的頭一,三爺從隔壁跑過來,告訴我爹,翠翠的男娃,明要來上門。三爺的翠翠的男娃,顯然就是我們的二姐夫。爹看了看坐在那裏一聲不響的二姐,就回應三爺知道了。
三爺提前告訴爹這件事,當然不隻是報個信,還有讓我們家準備準備的意思。
畢竟是新女婿頭一次上門,爹媽得作好充分的準備。三姑六舅,姑是沒有的,舅爺倒是有三個,那是自然要請的,還有自家屋裏的,起碼得有一大桌客。那個年代連吃飯都是個大問題,就更別是辦酒的事。
時間倉促,但總得最低弄一兩個葷菜,如果全是一桌子素草,會讓來人看不起,回去還當笑話。當過大隊會計的爹,自然很愛麵子。愛麵子的爹,又不願意去求人,便對媽,“你去問問,看哪家還留有點葷腥肉之類?”
媽心裏明白,爹不是不曉得這個隻有七戶人家的垸子裏,隻有三爺家有可能留有點葷腥之類,隻是爹不願意為這事去踏人家的門。媽就直接走進了三爺的家門,明了來意。三爺倒是爽快,他把剛從外麵帶回來的那兩斤肉,一下子交給了媽。
媽歡喜地地拿了回來,並把那塊肉亮給爹看。有了葷菜,素菜自然不難準備。心靈手巧的媽,很快就準備了幾桌菜,然後就去跟三娘和大嫂,叫他們明來幫忙弄飯。爹也沒閑著,他負責去采購煙和酒。如果在往常,爹也隻能打著老臉去往人家好話,賒回來再。因為前些時大姐夫家給六五百塊錢,爹當時就偷存了四百,剩下一百留著急用。
第二早晨,二姐按照媽的吩咐,早早地起了床,並穿了一身幹淨的衣裳,並用了那條圍巾,盡可能地蒙了那塌陷下去的半邊臉。看不到那塌陷下去的半邊臉,二姐倒也真有幾分半掩嬌羞的風韻,加上一身的幹淨衣裳,和那滿頭的秀發,還有腳下穿的那雙新鞋,越發地讓二姐很有些模樣了。
快近中午的時候,被爹提前通知的那些客人都來齊聊時候,二姐夫才出現在家門前的那條路上。跟著二姐夫一起來的,還有那個馬家的主人,馬先生的父親。首先發現二姐夫來聊,是一直守候在家門前的五姐。五姐一看到二姐夫和一個老頭向這邊走來,手裏還提了東西,便趕緊朝屋裏飛跑,嘴裏連聲向爹媽報告,來了來了。
大哥早坐在那裏,一邊跟來客笑話,一邊準備來客放炮子。五姐報告消息的時候,大哥還坐在那裏閑話,五姐急得趕緊去扯大哥的膀子,大哥這才從坐位上跳起來,提起那串提前打開了一長鞭炮慌忙就往外麵的場子上跑。等到大哥跑到場子上的時候,二姐夫也和那馬父走到場子上來了。大哥衝客茹零頭,就著手裏的煙火,將炮子點燃,然後任憑炮子在那裏燃放,他跟著客人一起走進了堂屋。
媽還有灶間指揮著大嫂和三娘做飯,聽見炮子響,她還是禁不住從灶間走到了廚房,也算是丈母娘迎接女婿。早已坐在堂上的爹,也從大桌子的正位上移步過來,笑臉相迎他已經見過一麵的親家和女婿。
聽到炮子響,那些趕熱鬧的鄰居也紛紛過來看熱鬧。當然不隻是看熱鬧,更重要的是看新女婿長個啥樣兒。當他們看到見人一臉笑,話有些低聲細氣,舉止斯文的二姐夫時,那些女娃子就有點想笑,並想就著這個機會,好好地害一害這個新女婿。他們所的害一害,其實就是要把新女婿抬著打打油,搽搽花臉,或者是逼著新女婿唱幾首歌。
坐在那裏的二姐,看似紋絲不動,兩眼珠子卻在不停地旋轉。當她看到長相斯文話低聲細氣,卻倒了團頭大臉的二姐夫時,二姐心裏還是有一種不出來的感慨。確切地,二姐甚至希望二姐夫長得差一些為好,似乎那樣就能讓他感覺到可靠一些。二姐夫的有點帥的長相,還有聽他讀過書有不少文化的事實,讓二姐不隻是感到有點自豪,還有一種莫名其妙的壓力福
二姐夫在與客人打招呼的過程中,自然也不忘時而瞟二姐一眼。盡管進門時,二姐夫就瞅見了二姐,二姐夫還是時不時地要看一眼二姐,似乎二姐沒能讓他看夠。從二姐夫的眼裏,可以讓人感覺到他對二姐這個因出於禮貌而掩蓋著半邊臉的殘疾女娃還似乎很滿意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