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三百元，也許還能接受，三千元，如此大的數目，簡直就是個天文數字！就算是某個地方出了個團長轉業的，也最多拿得出千把塊錢，平常百姓家，哪裏去弄這麼大的一筆錢呢？
爹生氣地說，“這哪裏是什麼條件？這分明就是個訛人的一道坎子呀！”
“這不是騙人的謊話？”五姐心直嘴快地說，“平常人家，別說是一個家庭，就是十個家庭，恐怕也一下子拿不出那麼多的錢呀！”
大家就一臉驚疑地看著周大牛和大姐。
周大牛和大姐，似乎早就有這個預感。
周大牛就說，“這個條件是必須的！廠裏都張貼了廣告的！就算是有這樣一個條件，大家還都削著腦尖往裏鑽呢！隻要你們說一聲不願意，或辦不到，立馬就有人搶了我的指標的！”
周大牛說得沒錯，但卻沒有人應聲。三千元，不是可以隨便開口的事。
大姐趁機動員道，“三千元是很難，但再難也得想辦法呀！讓四姐進了廠，不隻是解決她的工作問題，將來還能一輩子都當工人，指不定將來還能嫁在縣城裏，成個家，就更有幸福可享了！而且，將來的工人工資，還有得長的！舍得舍得，沒有舍，哪裏能得呢？”
“這個指標不能丟！”爹說，“為了娃子能進廠，為了娃子的前途，就算是拚了老命，我也得去想這個辦法！”
媽本來想要張口對大姐和周大牛求情，卻已見周大牛提前表態，說報名費二百元由他來承擔，媽就覺得自己象是被人拿了軟肋，開不了口了。
雖然三千元集資款一下子難倒了這個家，但這件好事，最終還是讓這個家活躍起來。
吃飯的時候，爹不僅以主讓客的名義，讓周大牛坐了他那個始終不變的上席正位，還主動拿起酒瓶，一而再再而三地主動拿杯，給周大牛請酒，還不忘在請酒中，說些讓周大牛高興的恭維話兒。
到最後，爹甚至喝醉了，紅著一雙眼睛對周大牛反複羅索道，“我這個四姑娘，你也曉得，她是這個家書讀得最多的一個，也是唯一能考起南一中的，雖然她沒能考起大學，那也不是她的原因，是因為這個家太窮，日子過得太苦。她現在人小體弱，連個鋤頭都舉不起來，不幫她一把，將來他那日子還怎麼過呀！你這個當姐夫的，當姐姐的，不看在她的麵子上，也要看在我們兩老人的麵子上，幫他這個忙！”
爹說著說著，眼淚就來了。
爹一般是不怎麼求人的，今天求人求到這個地步，很是讓大家詫異，也讓周大牛和大姐有些難為情。
大姐就看了周大牛一眼，說，“爹！你放心！您的事，就是我們的事！別說你今天發話了，就是不發話，我們也要想辦法的！”
爹點了點頭，又故意對大姐說，“你是表態了，但我要聽聽女婿是怎麼表態的！”
周大牛是個很愛麵子的人，他當即站出來，豪爽地說，“爹！我同意秀秀的意見！這事我們會幫著想辦法的！我不是說過了，報名費是我的事嗎？”
“不光是報名費的問題！”爹盯上了周大牛，咬著不放，“這三千塊集資款的事，我們先想辦法找，實在找不出來，恐怕還是你們的事！行不？”
“行！”周大牛激動之下，一擲千金地說，“你們先想辦法，想到了便好，想不到的話，再來找我們！”
爹繼續咬著不放，“那不是找不找你們的事，是要你們幫著解決，怎麼樣？我這個老丈人，一般是從來不求人的，今天，就算是我求你們一次了！”
爹說著，眼淚又來了，他似乎是要向周大牛說更軟的話了。
大姐就站出來說，“爹！你都說到這個地步了，我們知道該怎麼辦了！”
說著，就朝周大牛使眼色。
周大牛就豪爽地說，“行！你們先想辦法解決，解決不了，就由我們來解決！”
周大牛的一句表態，讓爹再次拿起了酒瓶，並給周大牛再添了一滿杯酒，自己也倒了一滿杯，帶著進一步坐實的目的，看著周大牛說，“大牛！就憑你剛才的表態，我這個老丈人，今天就敬你一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