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凶冥十殺陣(一)(1 / 3)

序曲:建築係的學生們最愛上的課之一就是風水學,基本上你什麼都不用幹,而且不擔心老師抓人提問,隻要聽著老師吹牛就可以了。尤其是王風這樣的外聘老師,本來沒有受過正規的台風教育,講起這些東西更是眉飛色舞、口若懸河、滔滔不絕:

房間的材質不能用柳木、槐木,因為據說柳木容易成為變怪,槐字中有個鬼。《淮西縣誌》載:有宋氏者,屠牛為業,以槐木為居,成半月,合家死床,都無傷痕。

房間的大梁不能用青(黑)和紅色,紅色不利男主,青色不利女主。《三國誌裨史》載:帝(曹丕)夜夢梁上青光屬地,問諸周宣,宣雲:“天下當有貴女子冤死。”時帝已遣使賜甄後璽書,聞而悔之,遣入迫使者不及。

如果大門不幸被漆成黑色,你就等著遭殃吧。《曹氏訓》載:中山王為宮室,漆其門,夜夜聞女子冤哭。後遭祝融,宮人死者十九。

永遠也不要用骸骨做建築材料。《灤陽續錄》載:鄉人吳某,夜夢黑人立其屋上,擲下一犬齧人,後其屋無故自坍,妻女皆為所殺,於破壁中揀得犬骨一具,方憶曾與匠造相詈,蓋報仇耳。

家中的器物不要太長時間不移動位置。

門楣上不要放錢。

天花板不要做成黃色,地麵不要做成黑色。

………………

諸如此類。聽者聽得很有意思,講者也是講得唾沫橫飛。就這樣到了最後一堂,馬上要放假了。王風靠在講台上看著大家,目光忽然沉鬱起來。他走到黑板旁邊,在黑板上畫了一條南北流向的河,河東河西是兩個小村子,他說:最後一點要說的是:選擇好你蓋房子的位置。我來給大家講一個故事。

1946年。冬。中國北方的某個山區,一條已經冰封的河分開了兩個小村子,河東的村子叫做東水,河西的村子叫做西水,兩個村子合稱為雙水屯。那年快過春節的時候,西水某村婦忽然收到一封信,找那識字的人一問,說是秋天外出逃荒的人們等不到開春,要在年前回家。

“逃荒的人要回來!”這消息在村子裏傳開,整個村子炸了營。往年他們總是要挺到開春的時候才回來的。這樣做無疑是有很多理由的:東西不夠吃,為了防止餓得發慌的村民把來年的種子也吃下肚去,曆來總是由丈夫們商量好了把全村的種子分開埋藏在幾處,然後集體外出逃荒,不知道種子埋藏在哪裏的妻子們則帶著孩子在家苦熬。一年又一年都是這樣。但今年他們居然中途要回來了。糧食會不夠的。種子會被吃掉的。但沒有別的辦法。丈夫們就要回來了。

表麵平靜氣氛下的恐慌延續了兩天,第三天傍晚,丈夫們敲響了各家的房門,出乎意外,他們看起來並不瘦,也沒有浮腫,氣色相當不錯,但他們確實是兩手空空的。妻子們把他們迎進家門,他們就坐在炕上不說話。妻子們把南瓜野菜飯拿來,他們就吃,把水端來,他們就喝,然後就是沉默著抽煙。就這樣過了一個晚上。

第四天各家的男人湊到了一起。不多久女人們也自動地湊到了一起,因為男人們談話的內容不小心透露了出來:他們要去把種子挖出來,搬走。討論的中心內容就是如何說服自家的婦女。而婦女們討論的就是如何不讓他們說服。

果不其然,當天晚上各家婦女就遭到了丈夫的唐僧式勸說,但婦女們都隻沉默地聽著,一言不發。其中一些男人火氣上來,動粗。村子裏哭聲罵聲響成一片。結果是無人勸動。因為男人們沒有理由,女人們理由充足:這是我的家,我的故土,我的鄉黨,我一輩子的辛勤血汗全都在這裏,你憑什麼說走就走?走,我們能走到哪裏去?最後,時間仿佛得到了輪回,所有的男人又恢複到剛剛回來的模樣:悶頭不響地抽旱煙。

直到第五天。有一個東水村的婦人來串門了。雖然名義上是兩個村子,但因為住得近,地在一處,兩村的人也算半個鄰居。兩村的男人一起逃荒,女人一起在家裏守候,按照當地的土話來說,是“老鼠也一同養著”的交情。她聽說西水的男人回來了,於是就來打聽打聽丈夫的情況。她去那家的婦人連忙把她迎進屋,倒了水,而男人卻躲進了裏間。

東水村的婦女喝了一口水,說:我找大哥有事情。我想問問我男人,怎麼一直也沒有個信?

於是這家的婦女就進裏間去說自己的丈夫:你怎麼躲起來了?知道不知道的也給人家說啊。丈夫卻隻是張惶地望著她,許久才說了一句:沒見著,我們兩村人是分頭走的。不知道。他喃喃地說完這句話之後,門簾被挑開,那個來找他的東水婦女進門來了。

丈夫看了看東水婦女,囁懦著說:啊,那個,我是真的不知道啊。但是東水村婦女卻不說話,隻是直勾勾地盯著男人腳上的鞋,忽然之間,她大叫一聲:這鞋是我男人的!是我一針一針給他衲的!怎麼會到你的腳上?你說!

丈夫依然不說話,隻呆看著東水村的婦人,婦人猛地轉身衝出屋子,高聲叫喊:殺人啦!殺人啦!遠處幾個西水村的男人聞言,向這邊跑來。婦人跑到第一個男人身前哭訴:不得了啦!我男人的鞋,穿在……

話聲到這裏嘎然而止,男人手中的半塊石頭砸在女人頭上,她一聲不出地摔在地上,幾個男人圍攏過來。

怎麼辦?大家商量著。

埋了吧。

別埋,太餓了。真的,太餓了。

去,拿砍刀來。

屋子裏的男人崩潰了。他哭了起來。半晌,他才對自己的女人說:東水村的男人都回不來了。他們都被我們吃了。他們都被我們吃了。女人的頭發根瞬間就炸了起來,一股涼氣從腳後跟一直衝到頂門。

“我們在外麵逃難,後來估計著時間差不多了就往回走,早早就來到了河的下遊,但是又不敢回家,就去山裏挖草藥換幾個錢存活。大雪封山,我們迷了路。轉了幾天,東西都吃光了,餓得發瘋,餓得啃自己的手!心裏象有火在燒,後來我們就碰到了東水村的男人們。”

“他們已經有好多人死了。活著的幾個也奄奄一息。他們說他們不知道怎麼的就進山來了,我們一看死人,臉色發灰,身上沒有傷口。他們也沒有飯吃,我們都乏了,就隻有先在這裏呆著。後來我一覺醒過來,往外邊看,他們已經在吃了。”

外麵傳來喧鬧聲,幾個男人正在用砍刀分割剛才的婦女,但是那已經被卸掉左腳的婦女卻悠悠醒了過來,咿咿呀呀叫得不成人聲。男人們一語不發地用砍刀向她身上招呼,遠處是雪封的山,快過年了。講到這裏,老師開始沉默。學生們也一言不發,與其說是被故事吸引,不如說是被一種恐懼攫住了心靈。良久,才有學生問:“那後來呢?”

王風慢慢回答:“後來,沒過幾天,西水村的人不明不白地成批死亡和發瘋,據說有人竟然看到那些被吃掉的人,在暗夜裏圍著每一戶人家轉圈。再後來,剩下的人等不到元宵節就都搬走了。東水村的男人們最終也沒有回來,誰也不知道是什麼讓他們自動走進山裏去等死,開春的時候,沒有種子的東水村婦女們無奈逃離了家鄉,雙水屯成了名副其實的荒村……時間過去很久,原來的小小西水村漸漸成為了新興的城市,地盤擴張,在東水村的舊址上建起了一所大學。”

下課的鈴聲響了,王風夾起講義,對仍然在發呆的學生們鞠下躬去:“下課。”然後他又抬起頭,微笑著說:“所有回家和留校的同學,我祝福你們好好享受你們的假期。”

學生們收拾起自己的東西,陸續走了出去。王風把夾在腋下的講義重新放回講台,從上衣口袋裏拿出一個小小的羅盤,走到窗前,左手掐著指關節,嘴裏也不知念著什麼。

教學樓有五層,後麵是兩棵楊樹,也不知有多少年了,長得比教學樓還高。

白楊過去是葬樹,隻有種在死人墳頭的,現在沒這種講究,而且樹長大了也和人一樣,也需要尊老敬賢,等標誌牌一掛也就砍也砍不得了。這兩棵楊樹因為太高,連教學樓的頂樓也總是涼陰陰的一片,風一過就“嘩嘩”的響。漢詩說“白楊多悲風,蕭蕭愁殺人”,聽到這種聲音,不自覺地就有了點寒意。

一陣風吹過,天還早,可天色卻暗了下來。大概是要下雨。這陣風吹得兩棵樹都“嘩嘩”直響。

王風看著羅盤,一邊調整方位,嘴裏還在默默念著。誰也聽不到他念些什麼,不過這時如果有人來的話,一定可以看見他緊鎖著的眉頭。

那個羅盤也不過手掌一樣大,上麵卻是乾坤震艮坎離巽兌排得密密麻麻,幾乎把一個羅盤麵都擠滿了。羅盤已經呈現一種暗紅色,油潤光亮,幾乎象玉石一樣,這樣的顏色隻有摸上幾百年才會有的,如果不是上麵的木紋,誰也不會相信這羅盤本來是用木頭做的。

他的手指忽然停住了,大拇指本來剛好掐到左手中指的第二指節上,這時,養得長長的指甲已經刺入皮肉,一縷鮮血象一條小蛇一樣滑過皮膚。可是王風卻象什麼也沒有感覺到,還是看著教學樓的西北麵。

越過那兩棵高大的白楊樹,遠方是一大片廣袤的空地,上麵插了一塊大大的牌子,仔細看能看到上麵寫著“東海堂株式會社”幾個字。“王老師。”

忽然有個人從門外探進頭來。王風吃了一驚,回過頭看了看。

那個人叫趙淳,是王風帶的一個學生。王風的臉上沒有露出什麼異樣,把手裏的羅盤放進口袋,嘴裏說:“趙淳,你還有事麼?”

趙淳有點遲疑地走過來,道:“王老師,剛才你說的那個故事,你是怎麼知道的?”

“那故事啊?是我被學校聘到這裏的時候,一個朋友講給我的,怎麼了?”

“你那個朋友又是怎麼知道的?”趙淳追問了一句。

“等我將來碰到他給你問問吧!”王風無奈地說,這種回答好象有點敷衍了事。可是趙淳也沒有在意,隻是道:“我查過我們學校的建校史,那裏說得很不詳細,上麵說這裏原來叫雙水屯,日本人來的時候這個屯已經荒廢了,一個人也沒有,後來才又重新興起。老師,你說的東水村西水村就是這兒麼?”

王風朝他笑了一下:“管他是不是呢?我還是關心今天晚上吃什麼?”

趙淳還想說什麼,王風已經夾起了講義,說:“走吧,我來關門。”

趙淳先走了出去。王風把門關上時,那一瞬間他好象看見了窗口映入的一個影子,可是眼前一花,定睛細看時卻又什麼也沒有。王風笑了一下,腦海中泛起一張永遠都是笑著的臉,透過已經有點昏暗的玻璃窗,隻可以看見那兩株白楊樹之間夾著的一塊“東海堂株式會社?”的牌子。

第一章“你又亂想些什麼?”

女子咬著吸管,從裝著果汁的杯子上看著王風。王風一驚,訕笑道:“我又走神了。”

“你又想你的風水吧?真想不通,學校怎麼會開風水這門課?還有你這神漢來顯靈?”

王風也沒有在意女子話中的嘲諷,仍是訕笑著說:“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往往就顯得象是迷信。就象在概率論建立以前,賭博就被看作完全是碰運氣的事,那些想預測的嚐試都被看作是迷信。”

“你想說,風水也許有一天會被當成科學?”

王風笑了:“也許吧,我隻是說說。不過一樣東西如果存在了兩千多年,無論如何總是有它合理的地方。”

女子也笑:“那麼用你的神眼看看這個休閑茶座,看看你的理論能和實際對應多少。”

王風看看四周,盡是些衣冠楚楚的年輕人,大概大多是外企的管理人員,算是白領階層吧。他道:“不太好吧?要是在這兒摸出個羅盤來,別人當我是什麼。”

“那又有什麼關係?你試試吧,要是說得準,老板說不定會免我們的費用。”

王風看看四周,那些人也都隻是各自做自己的事,沒人會管他在做什麼。他從口袋裏摸出那個羅盤,找準了方位,剛想掐一下手指,指甲卻碰到了剛才那個傷口,微微一疼,用拇指在傷口上按了兩下,才細細地掐算。

女子喝著果汁,笑著說:“好了麼?”

王風看著四周,道:“布置這兒的人,也是個高手啊,幾乎沒什麼錯處。九宮得當,這是玉女當戶,聚氣斂財格。你看那兒。”他指了指擱在一邊的一個架子,那裏放著一隻大魚缸,裏麵,一條金龍魚正緩緩遊動,休閑吧裏,燈光很暗,倒映得這條魚光燦奪目。她說:“是條魚啊。”

“那是九宮財位。財位得魚,龍門三級浪,年年得有餘。在這位置養魚,風水書上說‘財位魚臨,左金右銀’。這是很高明的了。”

女子撇了撇嘴道:“得了,這些話誰都會說,老板開店當然要賺錢的,你說這些話隻是讓他高興,他不見得會信。這兒生意也不算太好,你說他‘左金右銀’,他大概要當你諷刺他。”

女子的話有點響,坐在邊上一個自斟自飲的男人轉過頭來看看他們。王風小聲道:“低聲點,別讓人把我們當兩個神棍看了。”

女子吐了吐舌頭,笑了。這副樣子很是可愛,王風的心頭一動,嘴時卻接著說:“財位在西北,屬乾位天門,九星中屬祿存。乾屬木,西北卻是金水連環,本來就是在金水地養乾木,金琢水養,終成大器。按書上說,這屋子朝向本不太好,不過裏麵布置得好,也應該大發,要是不發才怪了。”

他說得也有點忘形,聲音也大了些,這時,忽然有個人在邊上道:“對啊,那人也這麼說。先生,你知道到底是什麼原因會不靈驗的?”

王風回頭一看,是剛才那個自斟自飲的男子,正在眼巴巴地看著他。忽然之間一種沒來由的煩亂或者恐懼掠過他的腦海,他看著眼前人沒有說話。

王風不說話,問他的人也不說話,女子當然也不說話。他們就這樣在人聲和人潮中製造了小範圍的片刻安靜,似乎船在旋渦中心將沉的那個刹那。

來人打橫坐下,雙手交給王風一張名片:“這位先生怎麼稱呼?”

“王風。我是大學教員。”王風雙手接過名片,來人的目光在他長長的指甲上停留了一瞬間。王風笑笑,伸手取下指甲裝進衣兜:“道具,道具而已。經常戴著習慣了,倒忘了取下來。”借著燈光看名片上寫著幾行字:龔大偉,西鄉酒廊總經理、董事。

“我剛剛冒昧得很,在旁邊已經聽了半天了。”來人眉峰一緊,有些憂愁地說。“先生說得都沒錯,這間酒廊是我們幾個朋友合開的,從選址、裝修到破土上梁儀式都是找了懂行的人嚴格按照古訓辦的,可是不知道為什麼,怪事不斷。開業三個月來,顧客也不少,可就是賠錢。光賠錢倒也無所謂,關鍵是有些事情攪得我們焦頭爛額。先生一眼就能看出來這屋子有問題,必定是行家,我想請教請教。”

王風拿起眼前的酒杯,抿了一小口,龔大偉和女子都熱切地看著他。王風看看四周,又看看龔大偉。

“改天行不行?”王風說。“我的東西都沒帶著,今天也略顯倉促了。何況,”王風笑笑:“改風水的計劃不能在這些地方談。”

龔大偉顯得非常失望。但也不好多說,於是點點頭:“不打擾兩位了。”說完站起身來離去,同時豎起一指晃動示意領班免賬。王風從口袋裏取出一張紙條,在上麵匆匆劃了幾個字之後追上去遞給龔大偉:“今天晚上要是沒事情,明天就打這個電話找我。”

龔大偉疑惑地問:“什麼沒事情?”

王風笑笑:“說錯了!就是明天你給我打個電話就好。”

兩人一起走出西鄉酒廊的時候,女子還不斷地問王風:“會有什麼事情嗎?你幹嗎不明告訴他?還是你嚇唬人家呢?”

王風招手叫出租:“我也不知道。有時候這也是一種感覺,你知道預感是怎麼回事嗎?你看,普通人會在摔倒在地的一瞬間,大腦裏浮現出自己摔倒的樣子,這就是預感。但是時間再長一點的預感就不容易,有些人感覺準一點,有些人感覺就不太準。我總覺得他的臉發黑,但是又不好說,隻有這樣提醒他注意一點。”

女子聽得有趣,問:“那你的預感相當準嘍?你說我最近運氣怎樣?”

王風回頭,眼睛在夜色中灼灼發亮:“相當之不好,有個色狼正在打你的主意。”

女子一呆,隨即哈哈大笑。王風殷勤地替女子打開後車門,自己繞到副座上坐下告訴司機學校的位置,扭臉卻突然從後視鏡中看到,一條黑影刷地從酒廊半掩的門中閃了進去,似乎剛才它一直在那裏看著自己。王風疑惑地朝後看,酒廊的門卻啪的一聲被人拉上了。

第二天早晨,王風將屁股對著窗口蒙頭大睡,卻被門口猛烈的敲擊聲吵醒。王風拿起床邊的鬧鍾看了看,心中暗罵。不快地問門外:

“WHO ?”

“王老師開門!是我趙淳!”門口有人回答,暴風驟雨的敲門聲卻沒有停止。

“什麼事情?”

“有人告你拐帶良家婦女,以酒為媒色誘沈老師去了!”

“胡說八道!”王風順手把一個枕頭摔在門上,然後爬起來去開門。門一開,趙淳鑽進來四下探尋。王風在他身後把門關上,笑罵:“你以為沈容是什麼人,能在這種屋子裏和我不明不白地過夜?我們不過是相互傾心一起去喝酒而已??慢著,這緋聞誰告訴你的?你怎麼不回家?”

趙淳趴在枕頭上用力聞。

“滾起來!”王風罵,從冰箱裏拿出牛奶倒了兩杯,遞給趙淳一杯:“什麼事情?”

“有個姓龔的給你來了電話。”趙淳從口袋裏掏出王風的手機,王風一楞:“哦,我忘了我手機放在你那裏了。他說什麼?”

“說的莫名其妙!他說你說的很對,就算他死了也感激你,還有就是他很後悔。都說什麼啊?難道他死了不成?”

“他後悔什麼?”王風琢磨著。“他還有沒有說別的?”忽然他記起了什麼:“來電顯示呢?”

“就是這個奇怪……”趙淳喃喃道:“來電是一串亂碼。我重撥回去沒有這個號。”

王風把牛奶放在桌子上。拿過手機翻看紀錄。過了一會他自言自語地說道:“趙淳,你先回去,現在都已經放假了,你還是盡早回家吧。我有點事情先出去辦一下,你走的時候把門鎖上。”

公路。車水馬龍,熙熙攘攘。王風從出租車裏探出頭來,看著對麵的“西鄉酒廊”,太陽當正午,王風套上指甲默默地掐算。一絲涼氣從他心裏冒出來。

他不敢相信:昨天晚上自己竟然活著從這個地方走了出來!

裏麵的布置沒有問題,外麵的格局就不一樣了。可能是為了突出前衛和藝術感吧,入門下台階,兩邊小窗戶,門前照壁,兩側護牆拱衛,牆壁故意粗化了。可是這個格局並不應該是酒吧的格局。

沒錯,這是墳地的格局。王風現在簡直想罵大街:是哪個王八蛋自作聰明設計成這樣的?但光是這樣也不至於凶,這房子裏還有什麼呢?

在進門的時候他悄悄掏出一張符紙晃了晃,沒反應。王風呼出一口氣。昨天晚上見過他的領班看到了他,掩口小聲驚叫,王風拿著符紙在屋裏走了一圈,領班的眼睛也跟著他轉了一圈。最後王風收起試紙在靠外一張桌子前坐下,領班才走過來,欲言又止的樣子,王風指指對麵的椅子要她坐下。

領班坐下之後,王風輕聲地,但卻是直截了當地問:“他怎麼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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