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是卿那一腳當真是用了很大的力氣。
若不是急著去追仇牧起,想來他會活活踹死楚殊名。
但楚殊名卻一點都不覺得疼了。
他躺在那裏,明明周遭的風還很涼,但他卻隻覺得,四肢百骸都在流淌出暖意來。
他微微合了眼睛,任憑風從自己臉上刮過,泥土的氣息在他鼻腔裏放大,他仿佛聽到這世間萬物發出的聲音。
江河流淌,日月交替。
萬物倏而放大,卻又瞬間渺小。
仇牧起,是我對不住你,此番,請你一定要逃出去。
仇牧起那邊,卻已經和虎子彙合,瘋狂地往山下跑去。
澄峰樓就建在百葉城中一個不甚高的小山包上頭,所以他們很快就跑進了城裏。
大街上不少人都擠在井旁,爭前恐後地想要打水,甚至還廝打了起來。
仇牧起知道,一定是水裏的解藥起作用了。
既如此,他也就能放心了。
後頭的追兵尾隨而至,仇牧起甚至連喝口水的時間都沒有。
仇牧起等人迅速跑進了一個小廟裏頭,虎子趕緊將大門關上。
這廟很小,修建得倒很堅固,虎子想,先在這裏抵擋一陣,然後再想辦法離開。
這廟平時是用來給城裏那些不方便去山上上香的人燒香拜佛的人用的,平時也會有不少無家可歸的人住在這裏。
且巧,這廟裏頭也有一口井,直通外頭的地下水,所以這井水裏的水,一定也是帶了解藥的。
有人搶不過外頭的人,就在這裏擠成一團。
虎子在後頭喊了一聲,“鄉親們能不能讓一讓,讓我們先喝一口,要是我們好了,也能保護鄉親們。”
虎子自覺自己說的話已經足夠客氣了。
畢竟普通百姓也不差那一時半會。
“滾!沒看見我們早就來了嗎!憑什麼要讓給你,不要臉!滾!快滾!”
一個人推搡著虎子,拚命地想要把他擠出去。
這井水雖然打了又打也不見少,但是每個人都想多喝幾杯,又怕晚了這井就幹了。
虎子被推了一個踉蹌。
若是換成從前,他一個能打這樣的七個,但是如今他身子虛弱,況且特殊時刻,他也不想惹事。
“若不是我家大王,你們以為你們能拿到解藥!他是你們的救命恩人!你們早喝晚喝又有什麼幹係,我家大王先喝了,便能保護你們了!”
若是他們身子無恙,哪怕隻有平時一半的力氣,柳是卿和他帶來的那些人,也完全不是他們的對手。
但是那人卻倏而瞪圓了眼睛,“哈!什麼大王!一聽就知道你們不是什麼好人!怕不是山上的土匪吧!我們好端端的,世世代代生活在這裏,從來就沒有出過事,你們一來就差點讓我們全城人都死光了!還什麼救命恩人,我看你們就是災星!要不是你們,我們才不會出事呢!”
那人一麵說,一麵推著虎子,還恩狠狠地剜了仇牧起一眼。
仇牧起靠著旁邊坐著,麵色慘白,就連呼吸都很費力。
是的,這番話他沒有辦法反駁。
若沒有他,百葉城的百姓,也不會遭受這種滅頂之災。
虎子頗為不滿,想要上去搶,那人便和他廝打起來。
外頭傳來了一陣踹門聲,柳是卿在外頭高聲喊道:“百姓們!隻要你們交出賊人!我就會給你們更好藥效的解藥,一天內就能恢複健康,而且永遠不會落下病根!”
那人手上的動作忽然停了下來,甚至還被虎子打了一拳。
虎子像是看出了什麼,一把抱住了那人。
可那人還是高聲喊道:“快啊!把他們交出去!他們都是殺人凶手!”
“是我們救了你們,如果沒有我們的話,你們早就死了!這解藥是我們拿到的!”虎子聲嘶力竭到脖子都紅了。
井邊的人都停下了手裏的動作。
他們都轉過頭來,每個人的臉色都是慘白的,眼底一片烏青,像是從亂葬崗裏跑出來的新鮮死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