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知夢見了什麼,死死抓住沈宜安的手,似乎是怕她逃離。
沈宜安隻聽得他間或在咳嗽聲裏夾雜幾聲對不起,卻不知道是對誰說的。
常經年在睡夢中回到了從前。
回到了他還是楚和靖的時候。
他要迎娶顧筱菀,沈宜安著一身紅嫁衣而來,目光決絕看向他。
他想要甩開顧筱菀的手,想要飛奔過去抱緊沈宜安。
但是他卻根本控製不了自己。
他的靈魂仿佛飛到了半空中,眼看著自己拔出一旁侍衛腰間的一把刀,狠狠刺進了沈宜安的胸口。
他在半空中瘋狂地尖叫,可是卻絲毫阻止不了鮮血從沈宜安的心口汩汩而出。
“小安……”
他從半空中衝下來,抓住她的手,可他的手卻仿佛是透明的一般,直接從沈宜安的懷裏穿了過去,她卻一直看著那個抱著他的楚和靖,臉上掛著冷冷的笑容。
他想要抱緊她,卻不能如願。
而就在他呢喃出沈宜安名字的那一刻,燕嬰卻從外頭進來。
“安安!”他高聲喊道。
於是,沈宜安便沒有聽到常經年喊她的那一聲。
燕嬰是從戰場上下來以後,回去先沐浴以後,才來見的沈宜安。
他得幹幹淨淨漂漂亮亮的才行,哪能像那個糙漢子秦之亥一樣,下了戰場一身臭汗就來了。
沈宜安回眸,“一切都好嗎?”
燕嬰快步上前,“除了想你,一切都好。”
沈宜安被他的厚臉皮所折服。
這時候,皇甫奉拎著藥箱急匆匆進來,啐了燕嬰一口,“呸!臭不要臉!”
“哼!你才臭!”燕嬰道,“我香噴噴的,而且這麼漂亮的臉,怎麼可能說不要就不要了。”
就在這時候,燕嬰目光下移,登時瞪圓了眼睛。
“呔!這常經年才是不要臉,怎麼占我安安的便宜!”
燕嬰想要把常經年的手給掰開,可是也不知道昏迷中的他怎麼會有這麼大的力氣,一直握緊了不肯鬆開。
燕嬰心中氣憤,想著若不是秦之亥眼見著常經年受傷,他也看見常經年流了那麼多的血,他是一定要懷疑,這常經年是不是假裝昏迷來故意接近沈宜安了。
不過看秦之亥那種人,大約是個不會撒謊的。
最後還是皇甫奉往常經年腕上的穴位紮了一針,常經年這才鬆了手。
燕嬰直接把沈宜安的手腕抓了過來,在手裏搓了搓,然後又聞了聞,確保自己的味道壓過了常經年的味道,這才罷休。
皇甫奉又給常經年喂了一顆藥。
“他傷到了肺,咳嗽也是正常的,不過他的燒稍微退了一點點,要是好的話,三天內能退燒,估計問題就不大了,要是不退的話……”
皇甫奉輕輕歎氣,“我也隻能保證他能活下來而已。”
至於到底是活成什麼樣子,會不會失憶,後半輩子的身體情況如何,他都沒辦法保證。
常經年之前,差不多是流掉了身體裏三分之一的血,如若換成旁人,隻怕此刻就已經死了。
“丫頭,你晚上且好好回去歇著吧,我在這裏看著,不會有事的。”
皇甫奉拍了拍沈宜安的肩膀。
如今在青海,她肩上的擔子隻怕是又沉了些。
燕嬰還未吃飯,皇甫奉在這,他們倆也能安心點,便一起下去吃飯了。
飯間,沈宜安又對燕嬰道謝。
她想,自己往後也要多多讀兵書了,不然以後,隻怕是有損沈家後人的顏麵。
燕嬰捏了捏她的臉,“安安,隻要你好好的,我都無所謂的。”
“無論如何,燕嬰,你一定要好好照顧好自己。”
沙場刀劍無眼,沈宜安不能不擔心。
“安安,”燕嬰桃花眼裏的不正經盡數收了起來,“就算隻因為你這句話,我就算是爬,也要爬回來見你。”
那些胡人平時也習慣了在外征戰和流浪,對生活水平的要求是很低的。
他們甚至在馬上都可以睡覺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