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伊進了宿舍,感覺不對勁,今天大家太安靜了,太反常了,平時任何時候都是鬧得不行。果然,他餘光瞟到天花板上,日光燈旁邊的鐵鉤上吊著一個灌滿水的避孕套。盤腿坐在上鋪的王舒拿著一支小飛鏢正瞄向床頭牆上的圓形泡沫靶。他還沒反應過來,王舒故意手一偏,飛鏢向避孕套射去。
避孕套炸開,發出一聲悶響,水全淋到謝伊身上。
整個宿舍炸開了鍋,笑聲此起彼伏,木床板拍得啪啪響,特別是王舒笑得前俯後仰。
對不起對不起,又射偏了。
王舒強止住笑,迅速切換成平常正經的表情。
謝伊低垂著頭,一動不動。
李逸拿著飯缸,哼著不知所雲的粵語歌走進來,見謝伊渾身濕透,拳頭緊握,腳邊是一隻破了的粉紅色避孕套,黏在滿是水漬的地上。
謝伊握緊的拳頭鬆弛下來,他拿起手裏沾滿水珠的書,輕輕甩了甩,又抹了把臉上的水。
他走到自己床邊,把書丟到床上,從床底下拿出一個鋁桶,隨手抽下床頭鐵架上的毛巾丟進去,拎著桶子出了宿舍。
李逸目光一直跟隨著謝伊,直到他離開。
有點玩過火了吧?
李逸看向王舒。
所以降降溫啊。
王舒壞笑,搖了搖手裏的一盒象棋。
就一玩笑嘛……逸哥來殺一局?
李逸本不想搭理他了,看他搖晃著象棋,簡直是赤裸裸的挑釁,本來被老李在操場上當著幾十號人的麵奚落後,經過這幾天的休養生息,快要滿血複活了。王舒倒也不完全是這個意思,他是聽說了李逸被老李在紅旗下狠狠的菜了一頓,但老李贏了,他也沒啥好高興的,他恨不得老李上廁所沒帶紙,頭洗到一半就停水。
王舒本就喜歡下棋,他小時候還跟師傅學過,加上頭腦聰明,班上少有人能贏他,跟李逸算是不分仲伯,但論下殘局,王舒勝少輸多。
高一的時候,老李很喜歡王舒,那時候王舒還是好學生,學校積極樹立的榜樣。老李聽說他喜歡下棋,還特意神神秘秘的給了他一本《聶衛平傳》。王舒問“送我的嗎?”,“借你看!”老李的書一般都不外借的。王舒裝模作樣的謝主隆恩,心裏直冒冷汗,聶衛平不是圍棋大師嗎,敢不敢借本象棋師傅的。
李逸笑笑,把飯缸放到床上,謝伊的上鋪。他丟下腳上的拖鞋,光著腳踏在地板上。
殘局?李逸試問,也算挑釁。
幹!
王舒自然不服,打著赤腳從上鋪跳了下來。
宿舍中間的過道上,一個小板凳支起一塊畫板,畫板很舊,用黑色顏料畫著的棋盤也開始有些模糊了。
王舒和李逸在棋盤上殺得正酣,王舒將軍,李逸避讓。
很快,李逸被將死了,他端起大飯缸,仰頭把滿缸的水一口氣喝完。
王舒掩飾不住的得意,高喊逸哥霸氣。
再來一把,我來將軍,李逸說。
謝伊洗完又回到宿舍,他看都沒看一眼王舒和李逸,繞過他們走到自己床前,把毛巾晾好,桶子收到床底下。他坐到床上,背靠牆,雙腳平放在床沿,拿起那本《人生》翻看起來。
李逸看了眼謝伊,繼續將軍。
王舒艱難的避讓,最終被將死。
靠!牛逼……
王舒願賭服輸,心服口服的端起一大飯缸,準備喝水。
等一下。
李逸連忙阻止,接過他手裏的飯缸,放到一旁。
閉上眼睛……仰頭,張嘴,李逸指揮道。
王舒一一照做,宿舍其他幾個人都圍上來看熱鬧,等著李逸的花式灌水。
李逸把畫板拿開,躡手躡腳的爬到凳子上,對其他人做了個“噓”的手勢。他把褲子脫下,撅起屁股,正好對準王舒的嘴。
大家都忍著不笑出聲。
逸哥,快點,磨磨唧唧。
王舒依然雙眼緊閉,催促著李逸,諒他也搞不出什麼新花招。
別急,馬上馬上,李逸安撫說。
他用力吸氣,臉開始漲紅,大有一種便秘多日的氣勢。
“噗……”李逸放了一個巨響的屁,像衝擊波一樣撲向王舒。
王舒著實被嗆到了,他胃裏一陣翻騰,惡心得不行。他睜開眼睛,臉正對著李逸的屁股,眼前一片毛茸茸,他曾聽聞過上一屆美術班的師兄們調侃,李逸的肛毛是職中的一個傳奇,如今親眼所見還是被震撼到了,果然是百聞不如一見。
宿舍裏一片爆笑。
李逸妥妥的跳下小板凳,提起褲子,對謝伊使了個得意的眼色。
謝伊也笑了,李逸不僅僅是以牙還牙的玩笑,還是向他致歉和鳴不平,頓時一股暖流湧上心頭。
王舒半蹲在地上,還在掐著喉嚨,拚命的幹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