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肖鶴的目光落在身側的人身上,看他前傾著去拿遙控器。
電視畫麵是模糊的,可他卻知道他在找什麼電影,他感覺自己在笑:“恐怖片?不怕了?”
“我像是怕的人嗎?”餘冉這樣說,然後握著遙控器鑽進他懷裏,看起來還是怕的,腳都擱沙發上來了。“快,被子給我。”
身上憑空一重——
紀肖鶴睜開眼,眼前一陣花白,隻好再閉上。
他近二十四個小時沒睡,好容易闔了眼,可心浮氣躁,睡不穩,連毯子蓋身上的動靜都能將他驚醒。太陽穴的筋抽抽地跳,耳邊是飛機發動機的轟鳴,勉強能聽見唐助勸他再休息會兒的聲音。
紀肖鶴沒有理會,緩過勁來,先看微信。
置頂的消息停留在昨晚七點三十七分。
J:在做什麼?我在吃飯。三天後就回去了。
他心口窒悶,沉沉地換了氣,往下看。
李月妮沒有發消息來,這意味著人還在搶救,生死結局未定。
十一個小時。
佛家說由愛故生憂,由愛故生怖。他在這個十一小時裏心如火灼,身如墜冰,結結實實體悟了。
直到下了飛機,趕去醫院的途中,才收到消息,說人救回來了,已經轉入單人ICU看護。
唐助察覺到異樣:“老板?”
紀肖鶴的眼鏡摘了放在膝上,掌心撐著額,看不清表情,半晌,才見他緩緩地搖了頭,示意無事。
病房外隻有個卷發女人守著,紀肖鶴認得她,見過照片。
對方也看見了他,從排椅上站起,衝他點頭:“紀總,久仰。我是方一蔓,是餘冉的經紀人。”
沒有心思客套,紀肖鶴頷首:“您好。請問他情況如何?”
“下過一回病危通知,肝髒破裂,血流得太多。”蔓姐用手按著耳垂,繼續道,“現在就觀察,看情況。”
“多謝。”
紀肖鶴走到探視窗前向裏望,病床邊的簾子半拉著,隻能看見呈斜度的床尾,後邊立著一位護士,正在做記錄。
蔓姐跟了過來,離他兩步遠,也望著裏麵:“我們要求的……怕他這模樣被人拍到傳去網上。”
紀肖鶴道:“消息我會壓著。”
見到人,心才算安了,才能分神去想旁的事。
一個小時後紀肖容到了,同行的還有紀老先生夫婦。
紀肖鶴立在走廊盡頭的窗邊,看他們到探視窗前看了會兒。紀肖容把二老安置在排椅上,獨自向他走來。
“真邋遢。”紀肖容點自己的下頜示意他,又道,“頭一回見你在外頭沒形象。”
紀肖鶴不理,反問:“你們來做什麼。”
“媽打電話問了小唐情況,說是在家裏出事的。”
紀肖鶴道:“我讓他去溝通了,還沒回來,你們倒是比我先知道。”
紀肖容放輕聲音:“生氣呢?”
紀肖鶴沉默。
紀肖容繼續道:“知道你生氣了。這事換我,也會氣的。”
入室行凶,憑紀肖鶴住處的安保,這件事是絕不會發生的,可紀肖鶴出差,紀老先生夫婦鎮在家裏,餘冉不敢回去。
紀肖鶴看地板上自己的影子:“這事怪不到他們頭上。是我的錯。”
“兩位正愧疚呢,雖然不說,可我還不懂?”紀肖容安撫地拍他的肩,“我聽小唐說你這兩天就睡了一個小時,悠著點,又不是年輕人了,知道你心焦,可還是得保重自己的身體,別一會兒人醒了你反而倒了。”